今夜无雨,溶溶月影照耀着宫道,苏星回悄声步入值庐,只见到裴彦麟孤身一人,负手站在一扇窗前。
她偷偷放下食盒,提着裙子捻手捻脚走到身后,冷不防被他出声叫住,十九娘?
裴彦麟甚至头也未回,苏星回未免泄气,怎么知道是我的。
裴彦麟转过头,这时候只有你会来。
苏星回亲热地挽住他的手腕,想要和他亲近一些,竟然发觉他的手心微凉,眼底也浮现大量血丝。
她向他的肩膀靠近,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还不早点休息?
裴彦麟手心出汗,协调三省凑出了一千五百车粮食,五百车药材,分别押往几个受灾严重的地区。但匪众仍在为患一方,各地的暴动日益严重,许宠本来请求调拨两万兵马,开拔河北剿匪,奈何辎重不足,在征召到充足的粮草之前,朝廷都不能出兵。
情形越来越困难,如迷雾般,看不清出路,苏星回一下握紧了他的手臂。
她说不出话,侧头和他的目光相触,心口乱跳,仿佛塞了什么东西,有些喘不上气。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眼神在回避,分明就有心事,苏星回想听,又不敢听。
她松开手,我带了细环饼,醴烙,我去拿来。
裴彦麟抓住她的手,不得不坦白道:禹里瘟疫横行,钜鹿郡王感染了疫病,被滞留在原地,寸步难行。
苏星回眼皮搐动,足下踉跄,鹤年不会有事的,对吧?
瘟疫死难者不计其数,也是有治愈病例她尽力往好处想,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我已命谢荣前去,他至今还未回信,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裴彦麟试着宽慰,苏星回也没有他法,只能祈盼这场天灾人祸尽早结束,公主顺利登基,还天下海晏河清。
李昕染上瘟疫的消息在次日传遍了紫微城。
裴王妃听闻的当时昏死过去,宫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到寝床上,她已经是个形如槁灰的活死人般,不吃不喝,不闻不问,整日跪求神佛,以泪洗面。
她的弟弟探望她,她以背相对,没有直言片语。莱阳郡公托人带信来,她才恢复了一点希冀。
此刻的禹里无疑是一片哀鸿之地。疏通的河道释放了洪水,浮出一片腐臭的泥泞,许虔指挥众人清理了发瘟的家畜野禽,掩埋了泡胀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