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梁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老师月薪高达五两的事说出来。一来皇后未必有“五两”这个概念,二来万一他有这个概念,恐怕会更心疼。女人啊,终究是不如男人在政治上有优势的。
如果说国防军费是切肤之痛,教育支出是历朝历代都不能免的德政。但下面的数字则让皇后呼吸急促。
“为何行政开销花了两千五百八十七万两!”皇后大声读着数字,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梁道:“你给他们加了多少薪俸?”
“朕并没加薪俸。”徐梁无辜道:“大明祖宗定制,官员薪俸有米有钞,朕只是统一将之折成了银两。
皇后,其实算下来也不多。废卫所改郡县之后,我大明有一百六十府。一千五百余县。各县从官员到吏目都要朝廷支付薪俸,总员在十六万人以上,的确不多啊。”
皇后放下报表,道:“我听父皇说过,给吏员开公食银是浪费公帑。这些银子本来就该是官员自己出的。所以之前有人建议,父皇都是不听的。”
“然后这些人都成了官员的私人。欺上瞒下,败坏风气?”徐梁摇了摇头:“皇后。国变之事并非简单的兵战不利,我朝体制也是有问题的。如果各县行政能力强,首先不会因为天灾而绝收,其次也能保证赋税,不至于国库彻底空虚。最起码不会发生民变,这恰恰是甲申国变的直接原因。”
皇后默然,再看下去只有黄淮治水、赈灾开销三百万两一个大项。这也是个无底洞,只要国库有钱,就得往里扔。其次就只有民生大项里的基础建设,支出一百四十六点八万两。这基本都是民役和材料钱,真正苦工主力都是服刑犯人,省了很大一笔工钱。
“这样算下来……去年岂不是入不敷出?”皇后叹道。
去年年的财政收入高达五千四百三十万两,这个数字曾让朝廷兴奋了许久,就连皇后都觉得后宫的日子会好过许多……直到今天看到了支出明细。
“总支出五千五百九十七万四千两,”徐梁道,“去年国库亏空一百六十七万四千两。”
皇后心口一痛,道:“这些银子可是一分都没有算宗藩和内帑。”
徐梁的削藩计划受到了或明或暗的抵触,并没有能够形成法律。
不过册封权在皇帝,发放禄米的权力在户部,皇帝不册封亲王,户部不拨款,宗亲闹得再厉害也没用。
“这倒是朕思虑不周了,这样从今年开始,国库每年给内帑输入三百万两。”徐梁笑道:“过去的就算了吧。”
明朝的内帑和国库就像是拔河比赛的两头。皇帝强势的时候,能从国库捞到银子。内阁强势的时候,宰辅就能把内帑挤空。
“三百万两……是不是太多了点……”皇后颇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咱们拿了这三百万两,把整个宗藩都负担起来了,日后不用国库另外支出。”徐梁道。
皇后盯着徐梁的脸,心中暗道:虽说由帝室负担宗藩,但你之前就说过,不给宗藩一个铜板……这不是等于吞没了宗藩的银子?
徐梁倒还没这么黑心。他还打算用这笔银子建立一个宗室基金,保证穷苦宗亲的生活,以及宗室子弟的教育问题。
“今年,能不亏空了么?”皇后放下手里的报表,纠结问道。
“皇后,收入还有增加的余地。”徐梁道:“今年开始要收正税了,这笔收入将近三千万两,如果运气好,还能更多些。”
皇后重重吐了口气,道:“这样国库也能有所结余。”
徐梁面带微笑,似有若无地点着头,好像对此十分赞同。然而作为一个国家的掌舵人,徐梁深知银子埋在土里就等于没有,所以绝不可能看着国库丰饶,银钱堆积。
实际上今年虽然可以收到近三千万两的正税,但去年财政最大收入是三千五百万两的“赎罪金”。
其中两千万两来自南京勋戚,一千万两来自郑芝龙,五百万两来自大大小小的势家。这笔收入可是一锤子买卖,今年不可能再有。
而去年的卫生医疗支出只有三十万两,还集中在京师,以及各地的天花接种费用。今年在卫生总署成立之后,首先就是一笔八十万两的公共卫生、防疫宣传计划,一年三百万两能够打住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行政开销和军费恐怕还要进一步扩张。因为平定了辽东,今年的战略方向势必要放在南洋势力范围的争夺和控制,这就需要造船,造大船,造很多大船。所以军费只有增加,不可能少下来。
行政开销方面则是各地巡检司建设。现在地方安全全靠军队,这显然是杀鸡用牛刀,所以巡检司必须建立起来,让主力部队去面对更凶残的敌人。如果平均每县五十人的规模,全国巡检司就要七万五千人,从饮食着装到装备训练,人均年消耗十两银子,那就是七十五万两。
——嗯,这样就对了。
徐梁心中暗道。
相比之前大明皇室对节流的热衷,秉持徐梁理念的户部却是更注重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