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瞭望台上,傅晋之问他,今天坐在那里的人若非阚云开,他是否还能强迫自己拆除装置,他模棱两可看似正义的回答被细碎的下意识反应所出卖。
颈上不属于他的异温灼人,久久难以冷却。适才阚云开带有宣战意味的挑衅以及临别前略带失望却坚定的眼神,像是潜藏深海的暗礁,待到发现它的身影,已让他无法躲避转向。
她告诉他,她会赢,直截了当地揭开赌注的结局。
对于无意的人,他能在围城中反复绕行,坚守自己的原则底线,可阚云开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他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固执。
他犹豫了。
陈年风楼中的旧风铃随夜风飘动,他以为生锈的铃铛沙沙作响,发出让人不可忽视,无法掩藏的声音,同频共振,他却徒手将铃心摘去,收回迈出的步伐。
近来雨水无常,顾煜回到宿舍,窗子被疾驰而过的雨滴浸染,嘀嗒的雨声扰得人心烦。
从训练场走到部队外的停车场近三公里的路程,不想也知阚云开此时正在淋雨,他脱下外套,脚步后撤,手掌贴地做起俯卧撑,狠心不理室外暴雨纷扰。
不一会儿,张赫拎着饭盒回来,抖肩拍落浮在肩头发端的水珠,老大,给你带了饭,这雨来的莫名其妙,差点把我浇透,得亏跑得快。
顾煜说:你在路上有看见人吗?
这个点不是晚训的时间吗?怎么可能没人?张赫没领会到弦外音,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把菜放在桌上,今天殷班长他们做了红烧带鱼,味道一绝,你尝诶,你干什么去?
顾煜膝盖着地,蓦然起身拿出柜中的伞,疾行下楼,顺着白杨伫立的小路,大步寻人。
他张望四周,在大雨中留意廊下动静,生怕错过哪一个角落,却忘了打开手中的伞,为自己阻挡风雨。
顾煜浑身湿透,他抬手擦去眼前的雨水,视线一刻不停,却找寻无果。
快要走到部队门口,顾煜目光一凝,在距离岗亭最近的一个雨棚下看见似她的人影。
她匿在阴影下,斜倚在身后泛黄的墙面,发梢尾端被雨水打湿,缕缕贴在背脊处。
她任发丝凌乱贴在脑后,站在雨幕中搜索天气情况,懒理一身狼狈的衣衫,就像知道自己颓落的模样依然引人那般,自在随性。
闪电划破乌云,游踪在天空中留下道道白烟,通往宇宙那头似的,阚云开往里躲了躲,雨棚边沿有限,遮挡不住斜斜拍打在身上的雨水。
她望着四起的闪电,仰面叹气,并未注意到前方的人。
顾煜站在远处,思想拉扯斗争,他想上前,下午的计时器在眼前浮现,而现在看到的却是
00:00:00。
他拉住身旁路过的士兵,眼神黯淡,麻烦你,把伞给雨棚下的那位小姐。
士兵拉开雨衣帽檐,摸净面颊的雨,说:顾队?他顺着顾煜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么大雨,这伞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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