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认为自己配享受更好的生活,拥有幸福的家庭,更没想过延续这卑劣的基因,更怕骆颂芝的诅咒成真,刑熠泽的威胁如实。
然而,遇见阚云开起,他开始动摇了,人的贪念和欲望好像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说完这一切,顾煜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向他人提及这段往事,连王韫都对事情原委知之甚少。
阚云开自听见那两个字起,指尖就如曼陀罗的枝桠那般嵌进掌心,她试图用生理疼痛转移心理不适。
姣好的圆月,时现时朦,终于缺了一角。
三个月的心理治疗效果,在顷刻之间毁灭,那能灼烧心灵的胃酸再次翻涌而来,即使眼前之人是顾煜,她还是没能克服。
寂静无人的夜色里,阚云开与心魔斗争的身影和照顾着她的,那个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男人,看起来是那么辛酸。
前院的笑声依旧,可无人知晓角落中的秋千旁,散落着两具破碎的魂魄。
顾煜想过阚云开听到他经历过往的种种反应,他预想过各种可能的场景,可所有的一切按照剧本方向发展时,他心中五味杂陈,适才缠绵的蜜糖流过,唯剩苦涩占据上风。
那些诅咒怨怼,那些打骂折磨,那些梦魇魔爪,他花了许久才堪认命接受,以朽木之心以待,又怎能站在以坦白为基础的道德高点来逼迫她来接受?
此时此刻,除了一副灵魂失所的空皮囊,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好点了吗?顾煜声音嘶哑颤抖,出声一刻,竟才发现难过至此,他的命运亦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绝望的心情凌|辱宰割。
不应该早都习惯了吗?他在心里问自己。
阚云开说不出话,她虚扶着顾煜的手臂,出神地点点头。
顾煜说:我送你回去吧。
身心双重挫折,阚云开几乎丧失了语言与行动能力,思绪颤巍而行,她能做的只是点点头,站起来的一刹,她膝盖发软打颤,眼前被黑暗蒙上一层阴影。
倾斜、跌倒、下坠。
顾煜没有丝毫犹豫,将她打横抱起来。
他知道这会是他们之间仅剩的一个拥抱,就当是最后的晚餐,满足他人性少有的私欲与贪念。
至此,他又能变回以前那个冷漠且无欲无求的队长。
酒店二楼楼梯口,赵启进屋前,瞥见顾煜抱着阚云开的身影,他吃惊地张了张嘴。
待人靠近,他看见阚云开腮边泪水滑落,眼尾红痕遍布的失魂模样,疾步上前,阚老师怎么了?
见二人不言,赵启扯住顾煜的肩膀,怒声质问道:你把她怎么了?你信不信我举报你,让你脱了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