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巴掌大的一个小县就靠着夏天分来部队海训的时候才闹热些,士兵每周分班次有个把小时的轮休,全往这里挤。
渠县有的茶馆烟馆可不比锦锡的装潢要差,只是这茶和烟喝着抽着怎么都少了些钱的味道,原是这边的人不如锦锡纸醉金迷,连吹捧的话都说得少了那么几分颜色,没味道。
这家小茶馆并不是最惹眼的那家,但在二楼的几个包间都开了大窗,高处眼宽,要是喷了迷彩漆的军车路过,一眼就能看见。
“沛爷,线人递话来,说是军长今天下午要出车。”
谢沛包了这里最大的雅座。
他正斜倚在靠窗的榻上,随意屈起膝盖来靠手抬烟枪,仍然是在吐出烟气时才说出沙沙的几个字:“……有女人吗?”
“有两叁个,都在同一辆车上。”垂首应答的那人窥着谢沛脸色,顿了顿才谨慎提议着,“沛爷,要截车吗?”
谢沛单手抬起旱烟杆,凑近唇边轻吸了一口,不语。
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走进来的人向谢沛说道:
“雍爷过来了。”
跑堂过来新加了一套烟枪烟丝,不过进来的江雍却似乎没有抽烟的心思,直接问谢沛:“阿沛可是打算明着抢人了?”
谢沛看向窗外,将暗色烟气仰头向外吐出,回道:“江哥,这件事是我一人做一人当,不会牵扯到你。”
“不过江哥既过来了,有什么事就直说罢。”
江雍坐在谢沛对面的位置上,表情难得严肃,正色道:“只要做了万全的准备,明着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有更好的法子。”
谢沛仍然看向窗外。
“渠县是集团军的地盘,对上地头蛇无论如何都是我们的劣势,阿沛这几天撒线不也只能摸到外围?陈一乘的心思发细,抢人怕是正中下怀,我们想盯着他,他许是早就将计就计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
谢沛只回:“伶子等不了那么久,不可能等到海训结束再回锦锡较量。”
江雍摇摇头,继续道:“阿沛迷乱了心,不要忘了伶伶其实很聪明。”
“陈一乘到现在都还没动手而是静待时机……就说明我们仍能信任伶伶,继续让她来做,我很放心。”
缭绕烟雾里,把江雍平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染上了烟气,明明是劝服的腔调,却听来莫名压迫旁人:“抢人得算是我们的理亏,陈一乘正等着这个光明正大的由头把枪抵在我们头上;要是伶伶能自己跑出来,是她的意愿,我们最多算是接应而已,但这是陈一乘自己的纰漏与错算,能争取一些谈判上的余地,少搭上几条兄弟们的性命。”
……
午休完,陈一瑾当着陈一乘的面主动要求和玉伶分车而坐,说他要去见人办事的地方带着玉伶不方便。
既是不方便,那还叫她作甚?
玉伶只差把陈一瑾的胸膛剖个洞,看看他的那颗心到底在琢磨些什么有的没的。
心里隐隐不安。
陈一乘便指了两个医务处的女兵陪着玉伶同去逛街,她们叁人坐同一辆车。
临走前,陈一乘还叮嘱自家弟弟要在天黑之前回来,晚上有个饭局,对方本来是预着陈一瑾到的隔天就想请他来着,可他病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又把这件事再次提起,选了今日。
陪着玉伶的两个士官姐姐是活泼的,一路上爱说话;却也是精明的,没问玉伶与陈家兄弟的关系。
她们正在说麻酥糖的话题。
道是黑酥糖里面有猪油丁,是咸口的;而白酥糖里面搀花味糖,是甜口的。
各有风味,就和粽子里面包咸肉还是包豆沙一样,说起来可能会吵个不停。
玉伶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就问她们这市集上有没有卖这麻酥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