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
没叫曹操,曹操也到了。
玉伶只觉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明明想跑的不得了,却还能装模作样地同方才一样缓步上着楼梯,假装没听见也没注意到。
直至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甄玉伶。”
便是真真一步都走不动了。
熟悉的粗砺嗓音。
……曾经会满含柔情地唤她“乖乖”。
现在只是音调平平,似乎只是简单地叫住了她。
可是心已经先于她的所有想法在狂跳,导致她不知自己现在的赧意是因为刚刚的难堪,还是因为单单听见了他的声音。
若是他还能这样唤她一回……
她许是会哭得稀里哗啦,咽声噎气。
玉伶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牙齿不要打颤。
这才回过头来,冷冷淡淡地唤了声:“军座。”
她站在几个台阶之上,似是第一回不用像以前那样仰视着他。
但她一如既往地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其实也没有她想得那般骇人。
或许只是本能地知道自己理亏,对不住她曾在他身上掏的那些真心实意罢了。
陈一乘身着深绿的军常服,并没有戴帽子,象征着高级军官的红胸章是一贯地引人注目,见着就顿感紧张;衣服裤子靴子始终妥帖熨服规整,只觉不知从何而来的的禁欲与律己,仿佛没有皱皱巴巴的凌乱时刻。
但玉伶知道他有失控的时候。
那时的他并不允许她看到。
“过来。”
他就这样短短地说了两个字,像是命令。
玉伶下意识连连摇头,不走不动。
她又感受到了那两个兵的目光,但这回应是在偷瞄惊讶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竟生了几副胆子,在拒绝他们的长官。
于是玉伶又赶紧补了一句:“玉伶今日来医院看望表……江老板……”
她说完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问。
这般着急来解释听着都像是借口。
马上住了嘴,心虚地低头,任由他审视。
气氛静默了几秒。
就在玉伶想着找个由头话别就罢了的时候,又听得陈一乘在此时说道:“隗丹戏院最近要唱《西厢记》和《千金记》,同我一起去罢。”
语气没什么变化,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玉伶觉得这是陈一乘在威胁她。
《千金记》不就是在讲楚汉之争,而且还有五十出,要是正正好在讲“别姬”这一出,不就是在讽刺她是个大骗子。
那找她去听戏作甚啊?
可他也没明说,自己现在想什么都像是在自作多情。
玉伶无奈,乖顺地问道:“……什么时候?”
“过两天,我让人来接你。”
她顺理成章地把借口全推到江雍头上:“军座,江老板在等我呢……”
“他在住院,到时我看看走不走得开……”
“玉伶先走了。”
玉伶回得模糊,说完一刻都耐不住地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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