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正在修改内阁的批注,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黎昭扬起下巴,抬高一只手,等着贺云裳俯首下蹲。
素面朝天却难掩姿容的女?子敛了?敛气性,快要维系不住表面的淡然,她蹲下来,背起黎昭,脚步艰难地向外走。
忆起前世?被贺云裳抱出凌霄宫的狼狈经历,黎昭在她耳边笑道:“不必装柔弱,陛下没有抬头?看你。”
被羞辱、讥诮,不足以刺激贺云裳的心?,可那句“陛下没有抬头?看你”,还是?让自认坚韧的女?子顿了?步子,继而健步如飞。
黎昭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馥郁花香伴着牛乳香,引人垂涎。黎昭盯着女?子柔美的面部轮廓,忽然自衣袖里拎出一条小青蛇。
故技重施。
可这一次,贺云裳没有被吓到,过于云淡风轻。
黎昭拎着假蛇在她眼前晃荡,“是?不是?养蛇人,都不害怕蛇?”
“听?不懂黎姑娘在说什?么。”
“哦。”黎昭继续晃荡假蛇,徐徐说起自己上次在宓府被蛇咬伤的遭遇,“之前苦于没有线索,但现在有了?。贺掌司觉着,如果我?派人全面调查你,是?否会调查出什?么?”
贺云裳一只脚刚迈进御花园的月门,骤然停下步子。
“内廷之人谋害官眷,贺掌司可知该以何罪论处?”
少女?笑吟吟的,将假蛇缠绕在贺云裳的脖子上,宛如一条竹叶青盘踞在羊脂美玉上,“勒”得?贺云裳呼吸不畅。
她放下黎昭,扶住月门喘息,开始慌了?。
屠远侯府幕僚众多,不乏探子,一旦锁定目标,着手调查,不说易如反掌,也能顺藤摸瓜查到蛛丝马迹。陛下若知她谋害过黎昭,结果可想而知。
她扯下颈间假蛇,视线落在黎昭的腕子上,一只翠绿飘花翡翠镯与这条假蛇的色泽几乎一模一样,可假蛇勒住她的咽喉,翡翠镯子却在滋养黎昭。
命运不公。
她整理好情绪,将假蛇递还给黎昭,“不懂黎姑娘在说什?么,但黎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奴婢马首是?瞻。”
聪明人在岔路口权衡利弊,做出利于自己的决定,能屈能伸。
这不是?不打?自招,而是?在隐晦承认错事后立即做出讨好示弱之态,将功补过。
黎昭都想为她抚掌了?,也不捅破窗纸,慢条斯理走在草长莺飞的石头?小路上。
来到上次的临水半面廊,黎昭随手捡起地上的柳条,一路穿梭,蹦蹦跳跳,落在贺云裳眼中并非烂漫,只觉乖张。
走到廊道尽头?,黎昭回眸,眸光幽幽,“再次让人捏住把柄的滋味如何?”
贺云裳双手交叠在身前,腰杆挺直,姿态优雅,“黎姑娘有吩咐直说。”
还挺爽快,黎昭也不客气,背手问?道:“陛下是?不是?让你引诱过齐容与?”
“是?。”
“那我?让你去引诱陛下,办不办得?到?”
“办不到。”
“为何?”
“会掉脑袋。”
“就不怕我?拿着有关?毒蛇的证据去御前告状吗?”
贺云裳耳边回荡起帝王淡淡的警告,是?不容她靠近的警告,“陛下洁身自好,不容女?子近身,奴婢如何引诱?”
“我?不是?给你创造机会了?,只要我?在御前,就有你接近圣驾的机会。”
见贺云裳不再言语,黎昭知道她在认真权衡,也不催促,背着手欣赏沿途的春色,手里的柳条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曳曳。
蓦地,黎昭快步躲到一棵梧桐后,探头?看向正在水池边练舞的俞嫣。
教?习俞嫣练舞的人是?来自礼部下边教?坊的舞姬。
俞嫣练舞能做什?么?无非是?取悦帝王。
黎昭计由心?生,施施然上前,背着手一副小夫子的姿态,却是?俞嫣眼中的不速之客。
“你怎么在这儿?”
黎昭啧啧啧,“你练你的舞,管我?做什?么?”
俞嫣不想跟讨厌的人多费口舌,继续按舞姬的指导练舞。
黎昭靠在树干上,连连摇头?,还热心?肠地上前,拿着柳条甩在俞嫣的腿上,“动作不优美,该这样。”
说着,黎昭亲自示范,动作俏皮灵动,宛若彩蝶戏春风。
随后,黎昭又甩了?俞嫣一下,“这也不行,看我?示范。”
俞嫣虽嫉恨黎昭,但不得?不佩服黎昭的舞蹈功底,一招一式考究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