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离带着怀夕到?白敬之府上时,岳柏恩已到?了两炷香功夫。
他今日多带了两个医师,见姜离过来,指着满屋子案卷道:“薛姑娘,昨日我已将屋内卷宗大概分了类目,和白珉商议之后,所有旧年记录他都不留了,近两年的案卷,关于小儿?病和妇人病的我们也可带走?,另有三五本敬之这些?年自编的医书手稿他要带回去给嫂夫人留念,如此便简单的多了”
姜离看着满屋案卷倒有些?动容,“白管事?有这份心?很是不易。”
这些?医家记录可算白敬之毕生心?血,若白珉存歹心?,便是拿出?去典卖也有医家愿意高价收买,可他如今竟将十之有九都捐献了出?来,实在令人感佩。
姜离便挽袖近前?,视线缓缓扫过眼前?案卷,忽然拿起一卷道:“白太医不仅医术精湛,还?极通药理,竟还?去过这样多地方采药”
姜离手中拿着的是一本药草志,多记载着白敬之这几年在外任职时,去各处名山大川采药时的见闻,尤其将百药习性与药理记录的极其详细。
岳柏恩便道:“姑娘有所不知,白氏祖上乃是药农起家,后来行医济世有了声望,但药理仍是白氏医道之根基,他们幼时开蒙所学?的不是千字文,而是神?农本草经,你便知白氏多执擅此道了,早年间敬之为医工时,便管着衙门采购药材的差事?,不管是哪家送来的药材,他只需一眼看过去便能明辨优劣,当时外头?的皇商人人都怕他。”
姜离面?露佩服,“原来如此,有白太医掌眼,想来送入内宫的药材没?出?过岔子。”
岳柏恩笑道:“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白珉自外走?了进来,他身?着麻衣,身?后带着两个小厮,二人手中拿着托盘,是来送茶点的。
见了礼,白珉叹道:“如今府里剩下的人不多了,难免照顾不周,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说着茶水递了上来,姜离便问:“白管事?开始遣散仆从了吗?”
白珉道:“是啊,本来这些?事?老爷已经安排好了,按理,要等月中我们离开之时他们才能回乡,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留下也害怕,想走?的我已经让他们走?了。”
姜离不禁道:“如今案子还?未查清楚,就这么走?了吗?”
“姑娘放心?,这些?都是禀告过裴大人和龚侍郎的,都是确定与案子无关之人。”白珉话音落下,见岳柏恩空着手未动茶点,便自己端着茶盏上前?来,“大人请用茶吧,这么多案卷,今日只怕也是看不完的”
岳柏恩手中还?有一卷书册,闻言目光留在书册之上,单手来接茶盏,待他将茶盏拖住,白珉便松了手,可就在他松手的刹那,那茶盏摇晃着一倾,直直朝着岳柏恩身?边桌案滑落下去,“啪”的一声,茶水尽数倒在了桌案卷宗之上。
这变故吓了众人一跳,姜离转头?一看,先瞧见岳柏恩被烫的直甩手,“岳大人”
“别管我别管我,先救册子!”
热茶滚烫,岳柏恩顷刻红了掌心?,袍摆也被茶水打湿,他抖着袍摆后退两步,姜离几人只好先听他的去救被打湿的书册。
“还?好还?好,只有最上面?的被打湿了。”
前?来帮忙的医师松了口气,姜离也连忙抱起一摞书册移位,可就在她将书册放置在另一侧桌案上时,一本夹在中间的文卷引得?了她的注意,她抽出?那本案卷,刚翻开看了两眼眼底便是一亮,“白太医还?研究过肾痨之症?”
此言一出?,太医署三人都看了过来,岳柏恩轻咦一声,顾不上掌心?之痛,先两步上前?来,“肾痨之症?没?听敬之说过啊,这上面?的医案还?不少呢”
这便是宁珏提到?的案卷,当日宁珏黑灯瞎火未看明白,此时姜离却看得?有些?心?惊,“这些?病患……都是二十出?头?的男子,除了肾痨之症,还?有不少并发之症,都是病入膏肓之人,白管事?,白太医怎么会给这么多人看病?”
白珉闻言有些?纳闷,近前?看了看,一时想起了什么,“小人想起来了,这些?病患多是老爷在地方上看过的,小人也不懂,反正这些?年老爷时常记录此症,此症多为绝症,老爷或许是想研究治法,想来也没?什么古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