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摸了摸后脖颈,他虽混不吝,却并非不识时?务之人,着实没脸上门去。
自家的老母亲三番两次逼迫算计保龄侯,如今却又舔着脸上前去巴结,贾赦脖子?一梗:“老太太这事儿着实找错人了,史家兄弟三个皆是人中俊杰,我一个只识金玉的老纨绔,便?是去了,跟人家也说不上话呀,倒不如叫老二去,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想?来去了能?得那兄弟三人的青眼?。”
贾赦一脸自谦地给贾政挖坑。
他还记得上次老太太晕倒的时?候,自己?冲动之下拽住了保龄侯的衣领子?,那时?候保龄侯讥诮不屑的笑容,叫他再面对那样?一个人物……还是算了吧!
贾母闻言,不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面上虽然不高兴,心里却也赞同贾赦。
确实,自己?的娘家侄子?各个出色,与这个纨绔的老大着实没什?么共同语言,只是……她又想?到了贾政的妻子?王氏,自从王氏犯了错,贾政就很是颓然,再加上宝玉病症一直未曾完全消退,使得贾政愈发的沉默寡言,就连门下清客也在前些时?日被遣退了。
如今那副颓然的样?子?出门走亲戚……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贾母心烦意乱的蹙眉,自己?生了这两个儿子?,到了关键时?候竟一个都不管用。
“自那王氏犯了错,家中便?乱的很,你二弟怕是没那心思?呢。”贾母瞥了眼?贾赦,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开口道:“如今顾忌着元春与宝玉,也不好叫王氏难做,可你弟弟身边只一个粗鲁不堪的赵氏,还有她生的那两个不中用的。”
贾赦一听贾母这话就明白她的意思?。
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更该让他去了,王氏犯了错不好休弃,二房却不能?无?人打理,倒不如叫他去史家相看?个旁支姑娘进?门,或是贵妾或是平妻,总要?将二房的门面撑起来不是?”
听了贾赦这话,贾母才高兴地点点头。
“正是这个理儿,二房庶务总不能?一直无?人打理,史家旁支也不是什?么显赫门户,聘回来做个贵妾也是应当。”
贾赦本是气话,却未曾想?自家老母亲竟真做这样?的打算,一时?间不由气急攻心。
他堂堂嫡长子?,袭爵荣国府做一等将军的人,再娶也不过只能?娶一个早亡的七品小官嫡女,还是二十岁都没嫁出去的老姑娘,贾政却能?纳一门两侯的史家女为?贵妾?
哪怕是个旁支,也比邢氏来的牌面!
怎么就这么偏心?
贾赦攥紧了拳头,咬紧了后槽牙:“母亲倒不如修书一封跟两位表兄弟说一说,叫他们为?二弟择一个好姑娘。”
看?他们会不会将贾政这个异想?天开的伪君子?给打出去!
“好好好,鸳鸯,快拿纸笔来。”
贾母丝毫未曾感觉到长子?的愤懑,满心只想?与史家重续旧缘。
贾赦满心悲凉地转身离开了荣庆堂,眼?圈微红地回头看?向荣庆堂在暮色下越显的昏暗的门厅,或许他也该为?自己?多考虑考虑了。
史家兄弟三人可不似他与二房这般纸糊的兄弟情,若非有个老母亲在上面压着,他们兄弟二人早已老死不相往来了,哪里还能?像如今这般,表面太平的共居一室呢?
他甚至已经预示到史家兄弟会发多大的火了。
贾赦心情极好的回了马棚边上的院子?,是的,哪怕王氏做出那样?坑害全族的事来,他那偏心的老母亲也没有想?过让她心爱的宝贝儿子?从荣禧堂搬出来。
想?到这里,贾赦心情就愈发的糟糕了。
结果回去后看?见院子?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心情顿时?就更差了,不由心烦地大喊道:“乳娘呢?”
一个中年妇人赶忙从屋里走了出来:“老,老爷。”
她慌的脸色都发白了。
贾赦一打眼?就看?见她嘴角的油渍,心情烦闷地说道:“你既顾不好主子?,就回家去吧。”
乳娘吓了一跳,赶忙跪下了:“老爷我错了,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贾赦不理她,只背着手径直进?了屋子?,就看?见邢氏拿着本薄薄的账本子?,和一个巴掌大的小算盘,不停地在拨弄着,顿时?更头疼了。
邢氏不当家,算的自然不是家中的帐,而是自己?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