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叶煊皱眉回头,只看到消失在长廊尽头的宫女背影。
叶煊将问,泰安视线往左边一瞟,小声道,有人。
来的是良妃身边的身边的宫女,请叶煊进去说话。
叶煊心情不好,也没精力应付良妃,直接道:我今日累了,你去回母亲,我过些日子再来请安赔罪。
说着就要走。
宫女赶紧喊住,苦口婆心的劝,殿下,娘娘是好消息与您说,她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想告诉您,您就去见见吧,难得她今儿精神好。
能有什么好事?重获圣宠吗?那可真是恭喜了,终于重新上位祸国妖妃了。
宫女被这一番明褒暗刺的话惊住,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叶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发抖的背脊,脸上满是嘲讽,看来我猜对了?
失望的太多次,早就已经心灰意冷。罢了,也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何必跟她多计较。
叶煊闭了闭眼,满身的怒火不甘化作了沉沉的暮气,连眼神都平淡如水。
我去给母亲请安。他理了理袖子的褶皱,随口说了一句,泰安点点头。
叶煊径直往宸娇殿走,那宫女要跟上,却被泰安一把拽住,想要惊叫,却被泰安快速点了哑穴。
迎着宫女肝胆俱裂的视线,泰安扛起她离开之前,好心的解释了一句:不会死。
只是洗掉记忆丢去冷宫办差罢了。
宸娇殿今日换了新的熏香,是较为清淡的味道,四周的珠帘白纱都放了下来,良妃坐在太妃椅上琢磨着棋盘,见他进来满脸都是高兴,煊儿。
良妃招着手,软着声音抱怨,你快来瞧瞧这局棋。
叶煊没有应,一直走到大殿中间,撩起衣袍跪地恭恭敬敬的把规矩做足了:煊儿给母亲请安。
良妃笑脸一僵,宫殿里的气氛顿时很是尴尬。
她不喊起,叶煊也就端端正正的跪着,低眉顺目的道,母亲若是没有事,孩儿就回文渊殿了。
你、你别急着回去,我有话与你说。良妃搅了搅手帕,还是将没有说完的话说了,煊儿来帮我瞧瞧这局棋,围棋的规则多的很,我怎么也学不会。
叶煊如她所言坐到对面的蒲团上去,白子错漏百出,黑子排布紧密到处都是陷阱,是一个初学者和老手下的,很显然这个初学者就是良妃。
叶煊执白子下了几处地方,顷刻便将这局棋盘活了,吃下黑子数子。
良妃看不懂里面的门道,对吃子还是知晓的,笑逐颜开,夸赞道,轻而易举化解死局,我儿真厉害。
还不算死局,只要填补上空缺,这盘棋很快就能反败为胜,黑子必输。
叶煊的话说的轻描淡写,殿中的气氛好转了一些。
叶煊随口问道,母亲素来只爱琴瑟诗文,怎么突然学起围棋了?
良妃笑,是你父皇喜欢。
叶煊身形一顿,抓住白子的手指泛起白,他沉默着,不动声色的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咔哒。一声清脆声响。
这局棋就是上次他来这时我们一同下的,我下的不好,他总是让着我,可我总过意不去,下棋定然时是相当比较痛快。我便想着学一学,每天进步一点,总有不需要他让的时候。良妃说起皇帝的时候,眉眼温柔,整个人都像是浸在蜜罐里,透出甜腻来。
叶煊没答话,只安静的下着棋,一声一声清脆声响在静谧的宫殿中回荡,不知不觉间,棋盘上黑子被斩的七零八落,白子也没有讨到好。
良妃终于察觉出不对。
煊儿
叶煊收回手,起身作揖,此局已死,孩儿无能不能替母亲分忧,母亲若无事,今日国子监课业较多,孩儿就回去了。
良妃心都碎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泪眼蒙蒙的看着他,你是要往哪里去,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
叶煊二话不说跪下去,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良妃捂着胸口抽了口气,声音颤抖,我们母子非要这样说话?
我知你怨我恨我,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焚心蚀骨,痛恨我的无能,让你吃了这许多苦。我清醒时,看着你身上的伤,总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想要弥补你,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
煊儿,我是你母亲,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儿,若是可以我情愿自裁,也不愿伤害你。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好不好?我找你父皇,我找他都给你
够了!
哐当!
棋盘砸落在地,棋子纷纷扬扬骨碌碌的铺满了地面,就连珠帘也被扯得晃动了一些。
叶煊厉声喝问,母亲,您到底还要天真到几时?
你口中的那个男人,他是大梁的九五至尊,是天子,是这后宫三千嫔妃的丈夫,他儿女成群,不差你一个妃子,也不差我一个儿子!你要靠着他的怜悯施舍,如此可怜的过一辈子吗?
叶煊悲悯的看着女人骤然红透的眼睛,笑着撕开这片被粉饰好的伤口。
你忘了吗?忘了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你看看你手臂上的自残的伤口,你想想你几年来没有间断的药,那都是我拿来的,我去太医院求的,他根本就没来看过你一眼,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叶煊一字一顿的道,醒醒吧,他从来没爱过你。
煊儿!良妃尖声盖住了最后一句话,她声音颤抖不已,眼泪顺着她脸颊直往下淌,她弓着身捂着嘴喘息了好久,才抖着嗓子挥手,你走吧,母亲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
走?我走去哪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啊?
叶煊说着也红了眼睛,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脆弱来。
轰隆外面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雨声更显得殿内压抑。
良妃逃避的扭过头,想喊宫女来点灯。
叶煊挥退宫女,拿出火折子亲自去点灯,微弱的烛火映照他的脸庞,除了眼睛还有些红之外,脸色无比平静。
他端着那盏烛灯重新跪在良妃面前。
良妃闭了闭眼,眉间的愁绪都化作了绝望,无力的道,你还想要说什么?
今日父皇领着小九来了国子监,他小九的伴读裴六郎指给了我。
良妃不知他为什么提这事,只能苍白的说,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