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征抿唇,又道:没有。
你打开看过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天征喉结上下滚动,他胳膊还扶着解嶙,解嶙并没有挣脱,但天征知道他们之间正在平地拔起一座山,将他们两个越分越远。
天征轻轻摇头。
他再也不会对解嶙说谎了。
解嶙冷笑,逼视着他,明明脸色惨白,墨发被汗濡湿,粘在脸颊上,虚弱得风一吹甚至就会倒,却意外让人惊心动魄。
那你怎么知道那是把剑的?
第31章神剑天征
静默在二人之间缓缓发酵,解嶙一颗心渐渐凉下来,他觉得身上这种难受已经无法比得过心中那种翻天覆地的复杂情感了。
妖尊解嶙一共有两把武器,其一主杀万象;另一主生天征。
帝君给他炼制的杀伐之器便是这柄主杀之剑,上一世他给此剑取名为万象。因万象太过凶恶,解嶙便克制着它的力量,没有让它生出灵来。但若是在屠城、杀怨仇时,解嶙大多选择用万象。
但这一世,他从未对天征提过帝君给他炼制杀伐之器的事情,重生这一世变数太多,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一切是否还会再按着上一世既定的轨迹走,帝君给他的是不是万象,他都不确定。
解嶙不着痕迹地推开天征的手,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俯视着他: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那是把剑?
天征仰头看着他,担心他的身体,想让他坐下来,别生气。但天征刚一站起来,解嶙就仿佛遇到了多大的危机一样,迅速将万象从剑匣中抽出来,对准了天征的咽喉。
剑是好剑,轻、透亮,银刃似水,比看起来笨重的天征不知要灵巧上多少。
但剑者不是好剑者。
解嶙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他的手连提起万象都是勉强,右手抖个不停,他的筋脉滞涩,根本出不了剑。
天征的视线在万象剑身上停留了一会,他刚上前一步,解嶙却将万象上前一送,制止他再向前。
天征眸色暗了些,他伸出食指,顶在万象的剑刃上,这剑杀气四溢,他的手指只在剑尖上轻轻顶了一下,就被杀气灼破了个口子。
天征看着解嶙,道:我不光知道它是一柄剑,还知道你会为它取名为万象。
此言一出,不啻一道惊天巨雷,解嶙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强迫自己将那个念头给压下去,却无法克制心中涌出来的恐慌,他只想让天征不要再说了,这样他还能保持着最后一分幻想天征还未与他生出分别心。
他咬着舌尖保持清醒,竭尽全身力气将万象送上去,目露凶光:闭嘴!
天征轻而易举地徒手接下这一剑,竟是闪身上前一把捉住解嶙的手腕。
解嶙咬牙切齿:放手!
他转身,企图以手肘给天征一击,却正中天征下怀,被天征一把按住,后背靠在了天征胸膛前。
天征在解嶙身边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会知道吗?
解嶙剧烈挣扎,剑柄狠狠向后一顶,天征要拿住他,硬生生地捱下那一击,一手环住了解嶙的腰,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肩。
解嶙浑身冒出了虚汗,气喘吁吁,却仍没放弃挣脱,万象被天征制得死死的,他低下头,冲着搭在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天征一动也不动,任解嶙用力咬着,他附在解嶙耳畔,压低声音:因为我和你一样,来自九千年以后。
天征只察觉到了解嶙越咬他越狠,他一直都没动,等到最后解嶙累了,嘴里血腥味太浓了,等到他咬着他的力气越来越小,天征才轻轻地将解嶙拉开,让他转过身来,二人对视。
解嶙看着他,冷声:混账东西。
天征表情不变,抬手欲擦掉解嶙嘴角的血,被解嶙偏头躲开了。
天征的手就这么僵滞在半空,又轻轻放下了。
解嶙勾唇看他:现在我落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天征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已经在脑海里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我无意害你。
哪知,天征话音一落,却忽见眼前白光一闪,解嶙重新握紧了万象,剑刃已经逼到他眼前来了。
解嶙:天征,我上辈子无心追究你反倒被你摆了一道,但这辈子我惜命得很,定要把事情全都问个清楚。
天征被万象杀气灼伤,脆弱细薄的脖颈皮肤已经破开,流出了血。
解嶙忍着头晕,问:为何血魔如此惧你?
天征看着解嶙,垂眸不语。
解嶙自问自答:因为你就是神器吧?
解嶙这不是问句,他心中已有答案,这答案诛心无比。上一世天征做他本命剑九千年,他竟只天真以为是众人看上了他的剑法,看上了天征的威力才要与他争抢的,哪知,众人哄抢的其实是神剑天征。
可作为天征的主人,解嶙竟一无所知。
天征处处隐瞒他,最后关头还给了他当头一棒,这让最后才知道真相的解嶙如何不诛心。
解嶙冷笑着,万象又向前一送,只差毫厘便能割破天征的喉管,他露出了唇边的尖牙:水朔,是不是你?
天征抿紧了唇,不发一言。
解嶙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饶有兴趣地看着天征的反应,心中凉意却越来越重:也对,你剑柄上那个溯字一直在,也怪我眼拙,水朔水朔,可不就是溯吗
解嶙眼眶忽然就红了:神剑溯天征啊,你骗我骗得真是熟练
天征最受不得解嶙这个样子,他想拉住解嶙的手,解嶙却迅速远离了他,连带着万象都离得远远的。
天征又抓了个空,他的手徒劳地伸在半空,在带着凉意的空气中蜷起了手指。
现在我废人一个,有把剑也用不着,上辈子我被巨雷轰顶而死,解嶙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那你想好这辈子怎么让我死了吗?
天征终于忍不住,喊出声:解嶙!
解嶙所有力气终于用尽,他连万象也握不住了,身体摇晃,不堪重负,软倒下去。
天征咬牙,拉住解嶙的手,解嶙双腿无力,直接瘫进他怀里。
天征的声音经过胸腔传进解嶙的耳朵,显得有些闷:解嶙,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
我一直都想让你好好活着。
解嶙哂笑,破罐子破摔地以脸贴着天征的胸膛,静静听着他略有些快的心跳,一言不发。
如今他为鱼肉,刀俎悬在头顶,鱼肉哪有说话的资格。
但如果说他一点都不难过,那也绝对是假的。
他全心全意信任着的人,背叛他,欺骗他,甚至在他已经做好要重新开始,将一切都引上正途的决定之后,天征忽然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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