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护送华族首领进去。”索兰咳嗽着,她无力的手脚没法握住兵刃,转头往相反方向离去。有武士叫住了她,“统领,主君请你一起进去。”
“替我回禀主君,我先去找舞医。”索兰咬着牙,“把这个解开。”
“统领不必担心,护卫的措施都有。”那个传话的武士穿的并非铠役军的装束。“逢蒙统领已经准备周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舞医不一定能治方征大人的手段。等事成后,他还会不给您解吗?”
“事成”二字,让索兰表情复杂,方征则嘲讽地泛起一丝笑意。剧本果然往他预测的方向演去。
方征这时远远看到了从殿中走到台阶高处的夏仲康。他果然十分英俊,带着得体温暖的笑容。站在台阶上迎接远游的归人。他的衣衫并不过分奢华富丽。阳纶拥有四境内最好的缫丝养蚕技术,织出来的绸衫每一件都是珍品。可夏仲康穿着的还是野棉花和兽皮制作的实用服饰,却穿出了一种飘逸超然的气质。也浑不在意那些蜘蛛网是不是快要落到头顶。
他恰好站在开裂的一块玉砖上。手中握着的也不是装饰和权势象征的钺杖,而是一捧穗苗。衣摆靴尖还沾着些泥土,就像刚从田地里走出来一般。
方征差点就信了,定睛一看,那衣服下摆和鞋子上泥土方向相反,像是撒上去的……啼笑皆非之余方征又惊异:这么早就有形式主义了?真有想法,只是何必呢?不过方征哑然之余转头一看,许多夏渚普通居民站在玉阶外围的广场上,可以看得到夏仲康本人。他们脸上闪动着后世如追星族般的敬慕崇爱。方征又立即懂了。这番打扮做派,能拉近距离感,十分亲切。
索兰说不知道什么叫民心,方征觉着这夏仲康就懂得很。在这种吃饱穿暖都是奢侈事的年代,能把形式主义搞得如此成功,绝对是过人之处。
夏仲康现在就站在那玉石裂缝上。方征又想,这哥们,敢情是后世那种“只要方圆十里地里有个水坑,那他发表讲话时一定会准确站进水坑”(以凸显苦难深重和简朴勤俭)的人。舞台如果变到几千年后,此刻自己就该在一片咔嚓咔嚓摄像机的包围中上前亲切友好地握着国君的手,像报纸上的头版照片一样,笑容灿烂,彰显两国友谊深厚……谁也看不出方征心底多想掐着这家伙脖子咆哮把子锋还给我。
“华族首领的名头,我听说很久了。那么有本事,没想到这样年轻。”夏仲康和人说话的时候表情永远在微笑,让人放松的温柔表情。似乎天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已经太有距离感,而竭力在“淡化”自己优秀带给别人的压力。方征知道,越是这种人越难对付。能控制微笑就能控制愤怒与痛苦。人如果能准确控制自己一切情绪,那在与人交往过程中就不会犯任何错误。这是可怕又值得敬佩之处。
方征穿越的心理年龄是二十二岁,身躯却是新鲜的十六岁。他在这个时空已经度过了五载,心理年龄就算长到了二十七岁,身体年龄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一岁。虽然上古人寿命普遍短,二十来岁就是完全成熟的年龄。但对于部落国首领来说仍然十分年轻。也难怪夏仲康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