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退路。我们要做两手准备。”方征对那个武士吩咐。
方征凝神唤出白雾,思量阳纶城的局面。一个斗大的“未济”卦在雾中散出金光。铺开的潮湿岚气中,方征惊讶地看到,逢蒙正在白玉宫殿前的高阶上,大声宣布着这段时日由他和巴甸王妃代掌夏渚国事。夏仲康则称病不出。
方征心中一凛,难道逢蒙终于想通了,干掉了夏仲康?但他几十年都为夏氏卖命,这时候突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也没铺垫的事,阻力那么大,不像有篡位的谋划。难道是夏仲康忽然暴毙了?
方征继续看那画面中,城防各处的铠役军正被一批批召集过来,逢蒙另宣布的要事是,特殊时期,由他代掌铠役军,直至选出新的统领。但铠役军一批核心武士不服,起了骚乱,他们似在大声斥责逢蒙借机拢权,想要把夏渚军全部收归所有。飞獾军人数已经很多了,逢蒙怎能再代掌铠役军,索兰又没死,凭什么不能回来,还不是逢蒙的私心云云。
那曾经和方征在黄河边疏浚河道的司作官和其他职官,也都在质疑。他们坚持要夏仲康出面,哪怕是病重,抬出来给大家看一眼都好。司平官还朝逢蒙嚷:“当初太康连杀十二大臣我们都没怕过。你今天有本事也杀光这台阶上的人!如果国君死了也不要瞒我们,大家总能商量出办法的——”
逢蒙叹了口气,“不一样了。”那语气中竟有几分无可奈何。
那司平官正激烈喷沫,逢蒙的利箭瞬息发出,快得一般人根本没来及看清。司平是文官,半截话头戛然而止,□□贯穿他的前胸,鲜血染红了五行中掌户居人口的白金色长袍,手中的老藤杖砰然落地,他立刻便咽了气。
“反正,早晚的事。”逢蒙远在二十米开外,身上溅不到一滴血,他音调冷酷,环视周围震惊、更加愤怒的面孔,“我确实有本事杀光这台阶上的人。或许死在我手里还对你们好些。爱怎样,随便你们吧。”
“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啊!”无论是老臣,还是阶前激动的武士,甚至围在下面的民众,没有不疑窦丛生、痛心疾首的。他们弄不懂。但逢蒙也不见了那副张牙舞爪颐指气使的全局掌控感,他似意兴阑珊地麻木了。
忽然有个矫健身影跳到了白玉宫殿的格桑花瓣最高处,那里是除了四巫灵雕像外,阳纶城内最高的地方。此刻所有民众都能看到。那是索兰,她脸色十分苍白憔悴,想必是强行用了些加强体质的药物。她沙哑地朝所有人喊道:“……走!离开阳纶!快跑——!”
然而她还来不及解释,逢蒙见状立刻朝她射出连珠□□,先是一弦三支。箭势迅去如毒龙。索兰抽出圆玉刃矫捷格挡开。逢蒙又立刻架上了五支箭射出,仍被索兰勉力腾挪挡下。此刻他们一个站在白玉阶上,一个站在五瓣圆轮顶端,中间约有五十米的距离。箭矢也就是不到半秒射程的时间。而瞬息之间已经有八支箭的生死擦过。军团的两大统领从来没有公开比试过武艺,一时难分。
周围炸开了锅,是什么让索兰不惜示警?铠役武士更是持刀上前想帮她。但他们无法进入两大高手比拼的战圈。索兰还击间不住呕血,她那被制住的腧穴没有好透。药物是有副作用的。加之夏仲康之事着实伤透心神。即便如此,她也要尽可能传出消息,告诉大家危险……夏仲康已经被揪上金鸾了,不知那非人诡异的“弃君”大人何时回来。黑衣人必是不把人当人的。暂摄政务的逢蒙和巴甸王妃也不消说,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阳纶的子民一定会遭遇可怕悲惨之事。而她什么也做不了,哪怕这样呼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听从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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