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温仪这才说:“好罢。”
但其实哪是故意救他。温仪这一从天而降,把花淮安砸晕了,连着砸晕了自己。可元帝那不要脸的,他是怎么对外放话的。他说温仪是上天选中要守着太子的福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留太子一条生路,就要顺从天意,不得违背。温仪莫名其妙就成了元霄再生父母。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回当爹,送上门的儿子。温仪负着手,跟着萧庭之进了启心殿。
其实太子本该住景泰宫,但是——元霄这种的,有个地方住住就不错了。启心殿也不赖,是从前祈王住过的地方,尚可。
萧庭之平日里瞧着正经老学究,一见到元霄,便乐得顾不上形象,活脱脱一个傻爷爷。刚进了门,就笑呵呵地弯了腰去捉团子:“霄霄,有没有想爷爷呀。”
虚满两岁的元霄被养得不错,胖乎乎的走得不大利索,正扒着个椅子摇摇晃晃。他戴了个虎皮帽子,眼睛圆溜溜的,听到声音后歪过脑袋转过身来,没稳住,噗通就坐到了地上。
萧相便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逗弄。
温仪站在不远处看了半晌:“宫中皇子这么多,丞相为何独独喜欢他?”这可不是皇帝的儿子,圣意难揣是不错,谁会不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萧庭之是旧朝元老,如此光明正大心系旧人,还真不怕皇帝想多。
“陛下当日留我一命,他说只要我活着,便能多照应太子一日。”萧庭之抱着汤团子,看他揪着小点心往嘴里送,笑呵呵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死固然容易,活下来的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可惜这种感情,温仪是不明白的。
他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凉凉道:“活着要是活不明白,也不比死好多少。”
萧庭之看了温仪一眼:“那么温大人所求是什么?功名利禄?权力加身?”
在萧相眼中,这个国公可谓来得十分莫名。先开始,他以为这是个阴谋,或许是皇帝事先安排好的。再后来,却觉得不是。这位温国公,瞧着文雅清俊,一幅好皮囊千里挑一,足可风靡平都青年男女,又总是未语先笑。可是仔细瞧来,却似寒冰白雪,就算在阳光之中,依然疏离有加,不可亲近。他心中倒是好奇,到底能有什么,能在温仪的心中留下痕迹。
金钱留得住?还是万人之人的权力。
可温仪仿佛听到笑话一般,笑了半晌,才摇摇头:“我想要的,你们没有。”
这里,给不了。
他看了半天爷孙天伦之乐,甚觉无趣,便自顾自走到启心殿内贵妃榻上。
“我要小睡一会,萧相若有事,可先行离去,不必管我。”
十分随性潇洒,肆意扬然。
哪里有后来进退有度,得体模样的半分。
温仪这一睡,就从日头正当头,睡到偏西夕照。夕阳落进殿中,照在国公年轻俊美的脸上,就像镀了层金。元霄扒着塌沿,直愣愣看着睡着的漂亮哥哥,滴嗒滴嗒流了口水。
口水落到温仪手背上,就将温仪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