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沈秋泓都不应该同一个孩子计较,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是失控了,便耐着性子忍下。“北城,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沈璧能跟你一样,我沈秋泓就是哪日战死沙场,也能瞑目了……你还小,不懂……”
季北城不想听,打断了他的话,“我想进去看看阿璧!”
沈秋泓下手虽狠,却知道分寸,断不会毁掉自己唯一的希望,所以沈璧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未伤筋动骨。“他没事。你也回去吧!”
季北城不走。
刚才出手虽不重却也不轻,沈璧身上的那些伤,沈秋泓并不想让季北城看到,正上来拉他的手,哪想季北城预先知晓一般,甩开他,趁其不备,钻进屋子里。
沈秋泓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祠堂里的门窗都关着,空气异常沉闷,甚至带着血腥气。季北城好一会儿才在墙角里找到瑟缩发抖的沈璧。他双手抱膝,头发凌乱,右边脸上一个轮廓分明的巴掌印,一股血迹从鼻子一路流到下巴……
季北城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去,“阿璧!”
沈璧哭哑了嗓子,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你滚啊!滚!”
……
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
还好,他熬过来了。
季北城抬眼,看着如今风姿俊逸的少年,心就像陷入了大团大团蓬松的棉花里,他低低唤了一声,“阿璧……”
这个称呼叫的沈璧皱起眉。
他端着自己那种不可一世的倨傲,色厉内荏的模样,冲淡了季北城心头的怅然和酸涩,季北城笑道:“我知道,在府里叫你侯爷,在军中要叫你沈将军!”
沈璧白他一眼。
“阿璧!”季北城又喊了一句,声音缱绻。
这一声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此时此刻,仿佛他面对的依然是四岁的沈璧。
沈璧听的牙齿发酸,正待发作,却听到一声极其郑重,甚至带了些微的鼻音和颤抖的话。
“对不起!”季北城道。
先是握卷的手在抖,接着是嘴唇,最后全身都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四岁到十五岁,他一直在沈秋泓望子成材,恨铁不成钢的疯狂训练和鞭打下度过。
如果所有的伤害和折磨能用一句“对不起”消弭干净,他哪里还会如此痛苦?
尽管沈璧知道,有些事情跟季北城没有关系,甚至很多时候,都是他迁怒于人,而对方却从未辩解分毫,海纳百川一般,来者不拒地包容了他所有的有理取闹与无理取闹。
可越是这样,沈璧就越觉得自己挥出的每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如果他不能从季北城这里为自己这些年所受到的不公讨回些什么,那么他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阿璧,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