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樊澍对他的好,又难道是没有条件的吗?那前头总得有一大堆的名堂,家庭关系,夫妻名分,生育责任。就算到了现在,那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别笑,他就是那么传统的人。
但有条件是好事。只要有条件,就至少是能还上的,是能交换的。要是有什么好是无条件的,那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站在水中央,手指底下一痛,摸到一块尖锐的石头。也许是某种贝类;他把它攥在手里。疼痛令人清醒。周围是枪声、追捕声和狗吠声,冰冷的水流带着夜的寒气浸透衣衫,渗入骨髓,像死神无数次地在身遭盘桓,低声呢喃;
那人半撑起身子,似乎要站起来了。他摸索着拿出身上一个对讲机模样的单向仪,像是想要发送什么信号。
一个恶念在心里闪过,快如石火。
凌衍之最后没有按那人的吩咐,沿着水流向下,反而逆行向上;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追赶和交火的动静都似乎离得远了,单向仪上的蓝点也黯淡下去,他从山坳的密林缝隙当中看见一点熹微的星光,黑暗中有什么亮起来,一闪一闪,像落在地上的星,是某处营地的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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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澍放下热成像仪,摁住老猎户手中的枪管往下压,低声说:“等等,是人。”
“是人才要打啊,”周全懒洋洋地说,手里的枪身却纹丝不动,对施加的力量全无所觉,“不然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受了伤……体温非常低,行动缓慢。”
老猎户抬起堆叠粗糙的眼皮,别有深意地借着篝火的余光瞥他一眼。“如果他手里有把枪,也一样能***。”
樊澍不说话了;这几句话说得过了,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和做的事,就凭刚刚手上还沾过脏血,再来慈悲也有点言不由衷。但他仍然会觉得不忍,热成像里瘦削的身影和蜷缩的形态,还有极低的体温,都让人觉得这倒不像是人,而像是循着火光来求救的一只受伤的野兽。它完全够不上什么威胁,若你多送一颗子弹过去,反倒像遂了它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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