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个疯子,你到底是谁,解臻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这么卖命?在那黑衣青年面前,还有一人重伤在地,他年约五十,身上披着轻甲,但甲片已经完全碎得扭曲,此时正喘着气,不甘地看着眼前的人。
若是在京城,无人不知此人就是太尉齐言储。
黑衣人没有答话,只是俯身撕下那人身上衣服系成一绳,将那人的手绑到身后。
齐言储这次本欲前往东城,重新盘踞自己势力做大做强,却从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青年打破,这一路从京城带出来的好手,竟在几个时辰内全军覆没,连他自己都成为对方俘虏。
这人手段比江湖录上的人还要高,身上还有一把诡异的木刀,且做事比他还要狠他对对手狠,对自己也狠。
哈哈,你这么给解臻卖命,你会后悔的。齐言储看着黑衣人不断从衣摆上滴下来的血,忽地笑了起来道,你知道解臻当初是谁扶持上这个位置的吗?他不过是个肮脏下贱的种,如果不是我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可你再看看这一年,他对我做了什么?
陈殊绑好齐言储,终于站起身,俯视着这位手中权力盛极一时的人。
塞北军资铁证如山,按照解臻的手腕,他将这人带回京城,这人再大的权势也将覆灭。
解臻忘恩负义,你现在帮他,迟早会被他反噬!齐言储见他看来,讥讽道。
闭嘴。陈殊眉头一皱,一脚朝齐言储脸上踢去。
齐言储闷哼一声,被当场打晕过去。
陈殊咳了几声,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强撑着一口气,复又牵过旁边的马匹,将齐言储拎上马背。
眼下,只要把齐言储送往京城
陈殊站在马边一阵眩晕,等他慢慢缓过气,却忽地又听到远方有隆隆马蹄声响,自远及近,往他这边飞快靠近。
又来?
陈殊晃了晃身子,拿过玄铁胚驻了一阵,抬头看向道路尽头。
道路尽头,有轻骑奔踏,身后有旗迎风展开,上书一个解字。这队伍中一样很多人马,但为首的人身穿玄色劲衫,身材挺拔,冷峻风姿,看着又模糊又熟悉。
好像是
好像是解臻。
陈殊低低地咳了一阵。
新来的人马一路尾随齐言储的队伍跟至,但此时却和齐言储一样没想到山林的道上会有人立在道路中央。
是谁站在那里?
为首的人抬眼凝望,只觉得那站在前面的人十分眼熟,他骑着马越靠近,眼睛慢慢地睁大,瞳孔却越来越缩紧。
视野里,那人站在他的面前,朝他抬眼看来。
他心中一惊,连忙勒住马匹。
有为首人的动作,身后的人马纷纷亦停止了行进。
马在原地不安地踩着蹄子,为首的人晃了晃,目光却看看那人身边的马匹,看看马匹上被缚的人,又看向身后一地的尸体,最终缓缓地沿着血迹,看向他前面站着的人。
姬长明?!他道。
陈殊一愣,心里已经明白,他默了一下,忽地笑了起来:秦大人?
解臻看过他的笑靥,忽的收紧缰绳。
陈殊缓缓地阖了下眼睛。
解臻皱眉,一步下马,走到姬长明的身前,盯着姬长明被濡湿的衣服,目光顺着上面的血迹垂目到地上。
陈殊眼睛已经有些模糊,只隐约见到对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连忙背过身,几步走过去,提起地上的玄铁胚道,我咳咳,我今天路过此地,遇到几个贼人十分可恶,所以就顺手料理了。
解臻:
陈殊不敢看解臻,强提一口气道:秦大人上次在青山的时候就在审查山贼,好像是专门捉拿恶贼的吧这贼人就交给你了,省得本少侠再跑官府一趟。
解臻:
陈殊终于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见解臻没有打断他,缓缓地松了口气:天快黑了,本少侠先走了。
解臻:
齐言储本来就是要交给解臻,解臻在此,一切交代也都顺理成章。陈殊知道解臻手上还有化仙散这样的东西,并不敢多留,连忙运起轻功,往山林处飞去。
等等!他行将离去,忽地听到身后解臻开口。
陈殊一步停在树上,回头看着解臻。
姬长明,你要去哪里?解臻已经跟到树下,抬头看着他。
我陈殊愣了愣,很快笑了起来,我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
解臻蹙了下眉头。
陈殊敛了笑,回过首。
前路迷障,可又曾知何处可归。
陈殊不敢再做停留,连忙往山林深处掠去。
他一路提气,终于将解臻与凡事抛在身后。
夕阳余晖遍洒山林,透着林中枝叶,斑斑驳驳地将此处点缀得明暗交错。
陈殊还在飞掠,手却忽地一颤,手中裹着布条的玄铁终于从空中落下,哐当一声落在树林满是枝叶的地面上。
他拿不动了
好累
他好像也跑不动了
陈殊喘出几口气,终于缓缓地从空中落下,他抬着沉重的脚步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终于择了一个树荫处,倚着树干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抬起眼,眼中尽是落日光斑,隐隐约约的,模糊又绚丽。
挺好看的。
陈殊释然笑了笑,忽的抬起手捂住心口,身体微微一颤,紧跟着大片大片的血从口中涌出,浸染了整片下颔。
害他这次真的尽力了。
陈殊费力地睁开眼,复又沉重地阖上。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眼前,眼前尽归黑暗。
全身力气飞快地消失,他垂下手,头慢慢地也跟着偏倚着垂在一边。
哥哥,不要抛下我。
哥哥,我在家里等你。
回家,回家。
等我,小婉。
*
阳光透过树荫,落在林中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