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松开鸩安予的桎梏。
鸩安予这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经络,他看看旁边的简陋院子,目光露出一些嫌弃,随后又有点洋洋自喜,边向房屋里面走边笑道:你们就住在这里?真是时来运转啊林辰疏。
陈殊皱了下眉,没有应话。他勉力跟上鸩安予,却突然按住胸口,撑住一边的竹竿,低头俯身吐了口血。
鸩安予已经行进屋内,没有看到陈殊的状况。
粘稠的血拉成一丝液体挂在唇上,陈殊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这才快速地擦去脸上的血,跟着走进屋内。
屋子里,鸩安予已经站在了解臻的床边。
解臻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外有老夫妇特地准备的床被掩着,他面色平静,容颜没有生气,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鸩安予站在旁边看过,他熟练地翻开解臻的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又翻开对方的里衣,查看伤势。
解臻没有反应,就像是被随意操控的人偶。
鸩安予看完解臻的伤,这才捏了一个手诀,在解臻的印堂处轻轻一点。
有白光渐渐从解臻身上浮出。
他怎么样了?陈殊看见白光,终于忍不住向鸩安予问道。
鸩安予这才松了手诀,他拾了束自己的头发,看着解臻边说边把梳着,慢慢道:他身上的伤势是挺严重的,不过你好像给他渡了真气,一时之间倒是出不了什么问题,只不过
鸩安予确实有些本事,能够知道自己将长明的力量给了解臻。但陈殊听到后半句,心却猛地再度悬起。
只不过什么?他追问道。
鸩安予看了陈殊一眼,原本的声音也慢悠悠地沉了下来:只不过他魂已经快散完了。你就算是治好他的伤,他恐怕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六识不通。
第134章寄宿狄夷
六识不通按照盗骨韩珩此前曾经提及的说法,岂不就是口不能言、耳不能听、鼻不能闻、意不能通,平常只能走路发呆的废人?
解臻是秦霜寒的孩子,传闻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怎么会?陈殊心中发紧,茫然地看着解臻。
怎么不会?他以前就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秦姐也是被他折磨死的。淡薄已到了透明的白光在解臻额前微弱地闪着光,鸩安予看着,笑了声道:你要是受不了他这副样子,我劝你趁早收手,让他也好走得利落一点。不然日后后悔,你难堪,他就算没有意识,也会比现在更难堪。
他不能走。陈殊看着解臻熟悉的侧脸,浑身打了个机灵,连忙回道,不管他变成怎样,我都不放他走。
他说完一愣,只觉得自己口中的话似曾相识。那时候他决定彻底离开解臻的时候,解臻也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而现在物是人非,解臻濒临消亡,说出这话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陈殊难受地哑了声音。
鸩安予嗤笑了一声,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陈殊。
陈殊知道鸩安予此时就在看自己笑话,他连忙重新忍住悲痛,喑哑开口道:鸩安予,你不过是想我出洋相,我承认解臻出事我很难受,恨不得自己代为受过。今日你只要能帮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主动认输,鸩安予和林辰疏对线这么久,每每落得下风,对林辰疏时常咬牙切齿,可这次陈殊服输,鸩安予此时又忽然觉得意兴阑珊。他掂量了陈殊一眼,啧啧道:你可是堂堂天下第一人,又是江湖录上第一人高徒喜欢的人,我哪敢吆喝你呀。
鸩安予的说话还是惯有的腔调,陈殊听着蹙眉,正想怎么让鸩安予帮忙,却见对方的手势一抬,一手已经抬手去解下身后发带上系着的铃铛。
叮铃铃。铃铛上发出一阵清响。
铃铛骤然发出响声,解臻额上的白光显然颤了一下。
这是?陈殊目光顿时看向鸩安予手中的铃铛。
天行藏的招魂铃。鸩安予又摇了一声铃铛,道:这是第一像的东西,可以召唤魂灵,我虽不学第一像的玩意,但三像本是同源,应该还是能唤回一点散魂。
他说的三像,是天行藏的三尊异像。一像骷髅,一像虫物,一像怪蛇。
!陈殊又惊又喜,看着鸩安予。
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如果诡云谲知道他就是天行藏那尊白衣像,肯定也会来抢夺。鸩安予说着,冷笑道,论术法,我这招魂之术可比不上他。
诡云谲的术法确实诡异,且很可能继承自天行藏。陈殊身边若非有长明出现挡住天罚,他和解臻恐怕都已经殒命。
而长明挡住天罚的代价,是彻底消逝
陈殊蹙眉,只觉得胸口难受发闷,有一口心血复又涌上喉头,他心复又悬起,连忙咽下口中的腥味,开口道:若是魂魄被他抢夺,我便再去抢回来。
鸩安予闻言一愣,随后上下打量着一本正经的陈殊,嘴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夺回来是可以,不过我猜诡云谲应该忘了白衣像的样子,没有第一像的记忆,毕竟那年第一像是莫名其妙地被人打死的。
陈殊:鸩安予先抑后扬,竟然又从他这里取悦。
陈殊默了默,倒是忍住没有回嘴,只是紧紧地盯着解臻。
鸩安予看陈殊对第一像的死没有反应,慢慢敛了笑。他回头看了眼解臻,没有再犹豫,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咬破指尖,在解臻的左肩下划下血阵。
那鲜血宛如有不灵力一般,闪溢着蓝色淡光,结成阵符。阵符出现后,原本悬浮于解臻额顶的白光立时落回解臻体内。
屋外,也有一点零星的白光正在往屋内飘进。
但解臻还在躺着,他的头陷入枕中,没有束发的青丝散落在颊侧,让他脸上的死青之气更苍白了几分,那白光的回归并没有让他清醒,也没有让他气色好上一点。
鸩安予看到有魂灵开始回归,这才收回铃铛,道:前面的招魂引我已经帮他做了,接下来他的魂魄如果能受到我阵法感召,会慢慢回归。
解臻当初在天罚之下白光也不知道散了多久,陈殊心中一紧,追问道:那他要多久才能醒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鸩安予道,
你得看他还剩下多少魂魄在这世间。不过我这阵法只能维持七七四十九天,等日子到了,能召回的也就都召回,召不回的就再也召不回。
陈殊沉默,他几次握紧拳复又松开,这才低声道:多谢,有劳了,等解臻事了,我便来找你。
哼,我是看在这怪物是秦姐留在世上最后的骨肉,这才帮忙召魂。鸩安予冷哼一声,你一臭石头,谁会要你?也就这怪物会这么稀罕。
陈殊:陈殊的面色再度一僵。
鸩安予在衣襟前掏了掏,随后甩给陈殊一页纸道,这是我给路通明开的方子,这怪物的皮肉伤口和路通明相似,你照着这药方配就行。
陈殊接住纸张,打开一看,果然看到上面满满的药材名字。
路七在你那里?天罚一劫太突然,解臻、长明和他相继出事,陈殊几乎没有休息喘气思考其他人的余地,此时闻言微微讶然。
说起来,西山天罚的时候,鸩安予也提到过路七,说是因为他才来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