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喝到了酒宴结束,双眸仍旧清明,从座位上起身,独自一人离开了。
我有些担心他,但一群人凑在我的身边,我脱不开身。
这群给我灌酒的混蛋吵吵嚷嚷着要闹新房,可一个个还没走到季清霜的帐篷呢,全都半路跑没影了,将我一个人丢在新房前。
没出息,没志气,活该讨不到老婆。
这么想着的我,双腿有点发抖,小心翼翼地进到了我们的新房。进去之前,我就猜到季清霜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地盖好盖头,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等我。
可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去的时候还是被季清霜给吓到了。
季清霜自己掀了盖头,摘下了沉重的凤冠,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她把腿翘在桌子上,手中拎着酒壶,给自己灌酒。
见我回来了,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由于刚刚被灌了太多酒了,现在有些口渴,我拿起了桌上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刚刚咽下去第一口,季清霜的一句话吓得我把茶水喷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
我堪堪把嘴角擦干净,她的下一句话把惊得我把茶杯给摔了。
“真巧,我也不喜欢男的。”
“……”
军营中虽然一直在传我和主子有一腿,但那多数是调侃性质,没几个人当真,哪怕是我那些积极传播谣言的政敌自己都不信。
季清霜对各种谣言一向是不闻不问的状态,她能做出这个判断,只能说明她拿到了确实的证据。
“你怎么发现的?”我问道。
“我们一起去了那么多次青楼,你虽然每次都叫姑娘,可你的动作太斯文了,女子往你身上靠的时候你还会无意识地躲开。”季清霜冷静地说,她一向如此,在她看似洒脱豪放的表面之下,隐藏着谨慎持重的内核,她喝着酒,继续揭露着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还有,每次有好看的歌舞,是个男人都会盯着舞女的大腿或者腰肢,只有你这个家伙盯着符锦的侧脸发呆。”
她说的是实话,我至今仍旧记得主子聆听美妙音乐时妍丽的身影。我仍然记得,主子闭上眼,微微侧头,将自己放松在美妙的旋律之中。那身影越过了五感,直接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愈久弥深,令我此生难忘。
主子曾是老皇帝最喜欢的子嗣,自幼受到最完善最全面的教育,琴棋书画主子样样精通,对乐曲也有自己的品味,即使是在边塞,主子也不嫌麻烦地豢养了一众乐手,只为了能够不时满足自己的耳朵。每当主子命令乐手奏乐的时候,我经常会凑到主子身边,陪他一起欣赏乐曲,实话说,像我这种大老粗是没有什么音乐素养,曲中的高山流水和婉转倾诉都是听不出来,而这样的我之所以还愿意经常跑到主子那听曲,唯一的理由在于主子。
主子对乐曲侃侃而谈的点评远比乐手的能力重要,主子欣赏乐曲时的秀丽侧影远比乐曲本身更加美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