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艳阳天》
日落时分又来雨了。先是草原上远处冒白烟,那是雨水激起的雨雾。不一会儿,大雨点子落上钻台,铜钱一般大。跟着大雨到了,飘泼似的雨水中还夹带着冰雹,小的像孩子玩的玻璃球,大的如鸡蛋,打得钢板叮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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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容许人们多想,一阵狂风奔来,雷电接着从头顶掷下。顷刻间,一场可怕的冰雹倾泻下来。人们惊呼奔跑,躲入安全的地方。冰雹继续了两个小时之久,其间,有十多分钟,落地的冰雹大如小儿拳头,其中一颗,有排球一般大,落在小李村,打穿饲养室的房顶,掉在蓄水的石槽里。冰雹过后,稀疏的雷雨未停,人们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像久住大森林的人,忽然被抛到陌生的戈壁滩似的,面对着眼前的景象,简直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密密的玉蜀黍林消失了,墨绿的棉田消失了,天空不见苍鹰飞旋,树头不闻燕雀鸣叫,田野里,也瞧不见野兔奔跑了,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一瞬间,仿佛全从地面消失了。田野变得开阔而荒漠,树庄上空也豁然敞亮起来,光秃秃的树木,带着残断的枝桠,笔直地伸向天空。大地脱去浓艳的绿袍,换了一副坚硬的银灰色甲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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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转过头来看向右侧,季观潮安静无声的睡在他旁边,三个月的时间对方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原色,比起暑假还有些孩子气的人,眼前的主角攻,任何人看到都不会将他当成孩子来对待。
还有两个月,季观潮大学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
好快啊夏季回眸,将左手从被子下面拿出举高,看着自己掌心里的纹路。
听说男左女右的掌心纹路代表着人的一生,夏季看着那条代表着自己生命的生命线,明明很长,一直从手心连接到手腕边缘的位置。
可是这么长的生命线,却很快就要死亡。
从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自己会早死的夏季,望着那只举起来的手掌,定定的看着那条长长又顺坦的生命线。
季观潮刚刚睡醒,正准备看看小猫的感冒有没有好点,视线所及先是一滴从眼角滑落的泪珠,清透明亮的泪珠在灯光下灼灼发着光,下一秒滴落到枕头上,纯棉的布料瞬间将这滴恐惧的眼泪吃下去。
流泪的人平躺在他怀中,安静的看着那只举在半空中的手掌,一滴接着一滴的泪珠无声,又急切的滚落。
正准备起身的人全身僵硬的看着那些泪珠,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可是季观潮却好像被一颗又一颗沉重的巨石击中。
当他正在猜测对方哭泣的原因时,平躺着的人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掌,擦干眼泪的泪痕侧躺过来看向季观潮。
季观潮在对方转身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脸上,顺着眉峰一点点的往下轻轻描绘着。
观潮夏季唤着他的名字,指尖下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搂着他腰身的双手用力将人拉的更紧些,眼睛却没有睁开。
好像一切都是睡梦中的无意识的反应,夏季放下心来,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熟睡的人,眨了眨还有落泪冲动的眼眶:我好像很喜欢你了。
闭目假睡的人,听到这句话心脏猛地剧震,季观潮死死咬着牙龈内侧的软肉,闭着眼睛听到了对方的下一句话:对不起。
季观潮紧闭双目,一直等待了很久很久,发现对方除了这两句话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声音。
又假装睡了五分钟,季观潮这才假装刚醒过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先抱着怀里的人蹭了蹭小猫,早。
男朋友你好,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我们应该说晚安的时间,一点都不早呢。
季观潮抬起头来,捧住这张语气轻松满脸调侃之色的脸,上前亲了他一口,理直气壮:那我们继续睡。
哈哈哈哈不要啦,我肚子好饿,你还说我吃快餐!你来了之后我今天午饭都没有吃!!!
夏季指责这位表面一本正经,实际自己都做不到准时吃饭的家伙,强烈要求他去买好吃的回来。
天幕的左麓,列着一行彩虹:水红、米黄、浅蓝、深赭。微青的天底衬着,像一道迷离的天桥,想是要诱来仙子飞渡?
那是落虹吗?润泽多采的山野,那层痕洋溢着画意:
一层峰峦:银灰;
一层林木:苍郁;
一层熟透了的荔枝:泛着鲜亮的红艳;
一层晶白的公路:飞奔着许多浅蓝的长方体。
呵,层痕迭彩,那可是仙子的舞裙,微云般地飞掠大地?荡漾,飘拂,那可是地虹的生命在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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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要看那只手,为什么会偷偷跟他说对不起。
能够解答这一切的,除了夏季之外,还有一个人。
燕北航在图书馆接到了季观潮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有些事情想找他,准备给他一笔钱。
已经请好了人手,准备明天就动手的燕北航眼前一亮,翻开那本写的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得懂的资料,上面写着书中原本的剧情,根据剧情此刻夏燃应该刚跟季观潮吵过架。
所以这个时候,季观潮打他的电话,肯定是想要问他们的感情问题。
图书馆里的人拿着手机笑呵呵的点头答应:哎哎哎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过去,你等我一下,我现在人在图书馆内。
接电话的巨大声音让图书馆内的学生,纷纷往这边投放着鄙视的眼神,燕北航挂掉电话,抬头看到这些鄙视的眼神,丝毫不怕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急匆匆的离开这里。
季观潮正在二号楼前的喷泉口等着他。
鹅毛大的积雪落了一地,季观潮站在这座喷泉前望着已经被冰冻成冰块的雕像,听到了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他站着没动,那道脚步声跑到他身边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燕北航哈着冷气站在他跟前,满脸的关切:季观潮你来找我什么事情。
我来问你一个人。
燕北航不等他开口,就摆摆手打断他其实你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刚好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明天夏燃会受伤,你们要小心点。
黎明时他起来,便到田野和河边上去,那混合着泥土、树木和野花的香味的清新空气,刺激得他的头脑清凉清凉的,沁人肺腑的晨风,像是一股淙淙作响的溪流,流过他那发焦的心,金色的太阳渐渐露出山头,河边的向日葵面向着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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