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我亲口说的,你也不信?”
“谈笑之语,说某不信。”说留刀望着谢厌,表情沉着坚定,“再者,当年之事已成过往,我想与你谋划的,是将来。”
谢厌平平一“啧”:“还真是个有趣之人。”
说留刀面不改色:“多谢夸奖。”
又是一声哼笑,谢厌敛下眸光,轻声道:“可我对你的江山霸业不感兴趣,这天下是分是合,是太平、是大乱,都与我无关。”
闻得此言,说留刀却不惊讶。那日清池旁与鹤发老者一谈,虽是当场反驳了老者所言谢厌根本志不在此的话,但后来细细一想,却品出几分道理。
据说留刀所知,谢厌在当年北武夺去胤国半数疆土、定都建州□□城后,便销声匿迹。
若此人心在权势,凭借时人对“萨满”的尊重与拥戴,完全可以取代那位皇帝、自立为王,或者扶三王子——那个与谢厌和亲之人——上位。
可谢厌没有,消失三百年有余,再出现,还是在江天一色的拍卖场中。面容比他得到的那幅画像还令人惊艳,但眼神很懒倦,甚至能瞧出几分厌世情绪。
不过有个问题,既然对这时局不在乎,为何要去落雁湖秘境?
姑苏寒山派的掌门向来直截了当,想到了,自然问出来。
谢厌没做隐瞒:“只有落雁湖秘境有炽羽蝉,我进去捕蝉。”
说留刀了然点头,但他仍要劝一劝:“谢公子一番才华,却无施展意愿,实在可惜。”
此言一出,室内却是静了,香炉幽幽燃起青烟,盛放在桌上的瓜果散发甜香,混在一处,余韵悠长。
最千秋不知何时歪去了榻上,半垂眼眸,边听谢厌与说留刀谈话,边翻看一本画册。谢厌也歪过去,食指在几案有一搭没一搭轻叩,神情似笑非笑,猜不出喜怒。
说留刀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但覆水难收,他更是不可能退。
——谢厌,胤朝最后一位国师,北武人人歌颂的萨满,他的心思与手段,当世无人可出其右。若想坐稳这江山,这个人是最佳助力。
“谢公子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思索片刻,说留刀再度出声。
“没有条件。”谢厌漫不经心一笑,轻理袖摆,悠悠念出一句戏文里的说辞,“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谢厌本是断章取义,说留刀却接了下一句,随后又道:“说某不介意做一回刘备,得遇贤君,三顾四顾甚至千百顾,甘之如饴。”
谢厌朝说留刀偏过头去,弯起眉眼,顺势道:“那么下回见。”接着抬手打了个响指,扬声喊:“炉香,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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