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栎的手被一个小女孩牵了起来,带着他往前走。
他们这才看清,举着火把的大多都是孩子。他们排着队走上来,把手中的火把堆放在中间的空地上,然后一个牵一个,里外绕了三个圈。
来客们,除了摄像大哥们,都被孩子们牵着手变成了大圈的一部分。
有人起头唱歌,更多的人附和着,他们开始围绕火把跳舞。
蒲栎已经开始有点恍惚,跟着孩子们转到另一边的时候,他望向了来时的路。那路是那样的黑,像一道裂口面目狰狞。
欢迎仪式终于结束,摄像机跟着四位艺人抓阄决定要住在哪里。
结果是孟悦住在一个阿妈家里,就是唱山歌欢迎他们的那位。她和孙子、孙女住在村子中央。
费一鸣住在一个村寨少有的四口之家。钟昕阳到了之后才明白,男主人之所以没有像村上其他人外出打工,是因为前些年做建筑工的时候摔伤了腿落下了残疾。
钟昕阳被安排住在一位老爷爷家里。老爷爷是全村寨年纪最大的人,没人记得他的岁数,相传早就过了一百岁。如今,村寨邻里间有了矛盾,都会去他家里征询解决办法。
蒲栎则走得最远,远到他以为就要出了村寨。
在村支书的亲自带领下,走近了一片被低矮的石墙围起来的地方。
这就是那个小学?蒲栎有所察觉,走快了一些,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簸着,像是个累赘。
嗯,村支书和他们一样,虽然包着民族头巾,却是个外来户,说标准的普通话,宿舍条件简陋,我们自己的老师都不愿意住,你要忍耐着点啊。
蒲栎笑起来,有点想象不到能简陋到什么程度。
虽然房子都是新的,但水泥墙还没有刮大白,上厕所也有点远。村支书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学校的门,而后带着蒲栎走了进去。
黑夜里,看不太清,随着村支书晃荡的手电筒,蒲栎觉察这个小学或许还没有慕池家的山庄大。
他们到了宿舍门口,一间冰冷而空旷的房间,开了灯,15瓦的灯泡很是昏暗。
就这里了,条件确实艰苦,但也是我们的真实情况,村支书背过身压低声音对蒲栎说,被褥都是从我家拿来的,洗干净的,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只不过办不办得到还不一定,哈哈。
蒲栎觉得这个村支书是个挺实在的大哥,也跟着笑起来,条件艰苦是他来之前就知道的。
他说:不用了,很不错。
其他艺人去了老乡家休息,自然有老乡招待一顿夜宵。蒲栎一个人和摄像大哥在冷冰冰的宿舍,大眼瞪小眼,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想起来没问村支书要点吃的。
蒲栎打开行李箱,想到这里换洗衣服不方便,所以他刻意多带了几套,现在看来太天真了。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穿出来只会让他觉得特殊又不自在,还不如像孟悦一样来一身运动衣爽快。
他又翻了翻,终于在箱子底下找到两块被压得变了形的巧克力。他分一块给摄像,摄像笑笑接了过去。
蒲栎手机响起来,这让他很差异。之前在车上是眼见着信号一点点变没有的。
他掏出手机来看,居然是慕池打来的。
蒲栎出门去接。山间昼夜温差大,没了之前的氛围,在空荡荡的学校操场上,蒲栎觉得骤然寒冷了许多。
他打了个哆嗦接了电话,慕池的声音饱含关切。
慕池问他:到了吗?
蒲栎说:到了。
那里怎么样?慕池问他,吃的住的都好吗?
蒲栎坦白:不好,一点都不好,小池哥,好想你呀。
嗯?慕池笑起来,后面的话就听不太清了。
蒲栎拉开手机去看,电话还通着,可就是听不到慕池的声音。捣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信号又没有了。
第46章
蒲栎挂了电话,仰头看了看天,这里漆黑一片,没有月亮,只有无数星星眨动,空气冷而安静。
他揉着饿的咕咕乱叫的肚子回宿舍,听到有狗吠由远及近地响起来。
好像有人来了。蒲栎对宿舍里的摄像大哥说。
摄像大哥姓张,在这个行业很多年了,蒲栎听栏目组的人都管他叫大张。
大张笑起来:老大来送夜宵了。
果然,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大张起身去开门,另一个摄像架着摄像机,企划老师端着一碟热腾腾的蒸糕走了进来。
蒲栎有些意外之喜,站了起来表示欢迎。
蒸糕摆到桌面上,让蒲栎有点受宠若惊。
你们都吃过了吗?蒲栎问企划老师。
企划老师笑起来:不用管我们,就是来送点吃的给你,顺便拍一点素材。
蒲栎看看大张,笑:来吧,张哥,一起吃。
唉,我是工作人员,按照台本,这屋子应该是你一个人住,两人吃饭会不会不太好?大张很有职业操守地往后退了一步。
蒲栎看企划,企划显然是认同大张的说法。
那行吧。蒲栎从行李箱里取来自己的饭盒,这个饭盒他走哪都带着,有保温的功能,有时候在外工作吃不了热饭,他就把饭先放保温饭盒里,这还是冯锐教他的办法。
蒲栎从大盘子里夹出几块蒸糕,放在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留给大张,才坐下来对着碟子开始吃。
好吃吗?企划老师问蒲栎。
蒲栎用余光看到摄像机又架起来了,刻意不去看那个方向,转了个四分之三侧脸,笑着点头:好吃。
和家里的夜宵比起来怎么样?企划问蒲栎。
蒲栎点头:好吃,特别好吃。
企划和蒲栎又当着摄像机的面闲聊几句,而后叮嘱他们早点休息,第二天一早还有拍摄,匆匆走了。
蒲栎吃了最后一块糕点,把饭盒给大张。大张憨憨的,说了谢谢,就吃起来。
一个宿舍就一张床,蒲栎问大张晚上怎么睡。
大张指了指门口,说: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把行李放门口了,你不用管我,洗洗睡吧,我再取两个镜头就去院子里撘帐篷了。
帐篷,你睡外面啊?蒲栎有些好奇。
大张点头:喜欢睡帐篷,我的帐篷顶上是透明的,睡不着还可以看星星,特好。
蒲栎来了兴致,想跟大张一起去搭帐篷。大张看看表摇摇头:少爷,快休息吧,我是真困,明早还要早起啊。
蒲栎不再强求,匆匆洗漱换了睡衣,在摄像机面前钻进被子,睡觉。
脑袋一挨到枕头,蒲栎就觉得浑身发软,像是要立刻睡着。他本来还想,应该起来帮帮大张的,结果,外面一直很安静,他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凌晨5点半,大张来敲他房门。
蒲栎揉着眼睛起床。在剧组的时候也常常睡眠不足,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又冷又困,实在不想离开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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