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府上下,都拿夫人当宝贝供着哄着。
一则怕夫人待得不高兴,再离家出走,老爷要发疯;
二则,夫人确实是个宝贝,这半年来,老爷似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里笑得慈眉善目,大多数时候说话都和风细雨,甚少再与他们无理取闹,整个人都要变成弥勒佛啦!
当然了,还有三则哄夫人时自个儿也能高兴。
夫人忒好哄,与他说话时,他必会用那双澄明眼睛认真地看着你,无论说什么,都听得特别仔细,绝不糊弄,也绝没有架子。
听他说话,那更是好,他可当真博闻强识,什么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叫人增长见闻。若是难得说到他不太懂的,他就立刻记下,回头查阅书籍,非得弄明白了,再来拾起话头继续讨论。
沈无疾却哪管那多,正要骂西风和来福没眼力见,不知拦着洛金玉吹风,洛金玉道:我们是刚出来的。门房远远看见你的轿子,我们才出来,哪会一直愣愣杵在门口做门神?
你们这样就不像门神了?咱家自个儿不知道进去吗?要你接?今儿下雪又刮风,冷着呢。沈无疾心疼道,有心了,快进去吧。
西风今日穿着红色袄子,很是喜庆样子,和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他在旁笑着凑热闹:儿子也陪爹一块儿等您呢,也有心了。
呵,你?你等我干什么?等我大过年的骂你?沈无疾登时白他一眼。
大过年的,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洛金玉闻言,立刻瞪他。
西风和来福都低着头憋笑。
沈无疾:
行吧,如今沈府不是他作主的地儿了,满府上下,都能狐假虎威,往他头上骑!哼!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里走,走到门口,沈无疾又停下脚步,望着柱子上的春联,细细辨认:你写的?
洛金玉点点头,有些惭愧:写得不好,不及请外面老先生们写的,但我又想自己写。
哪里不好?再好不过了。可见你的手也越来越好了,是好事儿,咱家高兴。沈无疾急忙握住他的手,揣在心窝里暖和着,想了想,又故作生气,道,咱家最憎你这样儿的了,分明写得比别人都好,还非得假谦虚,说哎呀,写得不好,那咱家那字儿算什么?狗爬?还有,你是不是以前也会那样,在学院里考完试,就说哎呀,这次我考得好像不好,结果每回仍是第一?
洛金玉失笑,道:这倒不会。每次考前,我都认真复习,全力以赴,除策论文章尚待先生看法外,其余规板题目,我少有不会的。
沈无疾:
作者有话要说:洛金玉:我不知道什么叫谦虚,我只知道我是学霸:)
Ooc发言
感觉就在这里完结也可以了捂脸,我当初究竟哪来的自信觉得喜新厌旧的自己能劈里啪啦写两百万字(。)
上一卷完结啦。下一卷继续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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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第196章
热闹年过完了,不久,就是春闱。
过程无需细述,总之,洛金玉先中了会元春闱所中贡士首名后又在殿试中顺畅应答皇上所考对策,毫不意外,夺了金榜状元。
与洛金玉一同殿试的其他贡士本还有些犯嘀咕,暗中议论洛金玉与沈无疾的裙带联系会令自个儿平白吃了亏。可殿试过后,众人回去,除了极少数不服的外,其他人纷纷道:心服口服,若他洛子石都做不得状元,难道我做得成?
除此之外,于殿试当场,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情。
当时皇帝望着堂下济济俊才,皆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与平日见惯的满朝油条气质截然。加之他有意运作挑选,此次中了的多是寒门学子,少高门权贵,未来多会为他心腹,助他抗衡朝中那些老狐狸们。他自然开心,兴致盎然地多说了许多话,又对自个儿钦点的新科状元洛金玉道:可惜你以前被耽误过据朕所知,子石你多年前就应过乡试,是解元。可没接着参加春闱,否则说起来就是连中三元的佳话啊。如今在中间隔了几年,说起来没那么厉害了。
他语气轻松,有意说笑,百官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殿中满是祥和氛围。
佳王笑着道:听皇上一说,臣倒忽然想起一人来,那人乃本朝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才子,竟也姓洛,与新科状元倒还是本家。难不成,洛姓风水就真这么好?
朝中老臣们自然知道佳王所指何人。
他说的,是二十年前遭奸宦曹国忠所害的大儒洛阳山。
皇帝年轻,二十年前还在偏远封地玩泥巴,只略听闻过这名儿,略知晓这事儿,心里没担子,仍是说笑:朕记得,洛阳山好像是二十年前过世的,恰好子石今年二十,说不一定,是他转世呢。
这笑话略嫌对亡者不敬,也只有这位皇帝口无遮拦惯了才说得出。众臣还不得不继续陪着笑,却没人再跟着应和。
沈无疾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忽然跪倒在地,叩头道:奴婢有一事禀告。
皇帝问道:怎么?
沈无疾道:皇上慧眼圣明,洛金玉虽非洛阳山转世,却也差之不远
他说着这话,下头的众人听得清楚,神态反应各异。
新科进士们虽学问好,却刚进仕途,还带着书生稚嫩,没反应过来沈无疾的意思,最多就觉得沈无疾在拍皇帝马匹。
而朝中的老狐狸们锤炼多年,光凭直觉,就觉得下文或有不对。
君太尉微微皱眉,看向洛金玉。
佳王亦面露讶异,同样看向洛金玉。
洛金玉自个儿都很讶异,却是略微睁大了眼睛,望着跪在皇上脚边儿的沈无疾。
他早就向沈无疾自述过身世,可后来再没提,今日清晨出门前,沈无疾亦没说过要当众说这事啊。
洛金玉自然以自己父亲为荣,可曹贼倒台后,新帝已为洛家平反了名声,洛金玉觉得这足以告慰家人们在天之灵,并没想过抖露自己身世,以此为自个儿谋些资治本钱。
可他却想漏了一件事:他是个不爱本钱的人,可他夫人却是个爱抠抠搜搜,有便宜没占,就仿若亏大了的。
洛金玉若不做官也罢,若他今后做官,哪能不往帽子上再多镶嵌几块宝石,好叫众人更心甘情愿地帮衬着他些?
因此,沈无疾方才有这一招。
且他心知枕边人那高洁性情,想必会说没这必要,索性先斩后奏。
至于喻阁老,他坐在御赐的椅子上,佝偻着背,头仍在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过了年,他又老了一岁,眼瞧着精神越来越差,不光听不清话、认不清人,就连睁着眼睛的时间都少了,上朝也是睡觉。
只不过皇上不说,沈无疾不说,君太尉不说,别人自然也不敢说。
洛金玉正是洛阳山的亲生儿子。沈无疾高声道,望皇上明鉴。
皇帝一怔,先看向洛金玉:当真?
事已至此,洛金玉只好答道:臣乃家父遗腹子,当年家人蒙难,母亲已腹中有孕,她艰难逃出,生下臣,独自将臣抚养成人。
皇帝连连摇头,感慨道:这这,唉,竟是这样。他轻轻踢了沈无疾的鞋子一脚,问道,你也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