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在院中各处半点不避忌地拉手拥抱不说,光是吃个饭,沈无疾先殷勤备至地给洛金玉挪出凳子,牵着人送去坐好,然后自个儿挨着坐下,递筷子夹菜,低声议论菜的味道
哪有半点儿用餐礼仪?
金玉是自个儿没手吗?
再说金玉竟也习以为常的样子,竟也不觉得这过了!唉!
若非是被大儿子再三劝说着要好好与小儿如此修复断了二十来年的父子亲情,明先生又岂会来吃这个饭。
想到此处,明先生又是一肚子火。
大儿子那个说得头头是道的大儿子呢?!
还以为他找到了弟弟,终于也有了点儿作为兄长的觉悟担当,劝说明月的事时倒比以前沉稳多了,明先生本还略有欣慰,结果结果没安心两天,就又不见人影儿了!
至于去了哪儿还能去哪儿?不是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就是呼朋唤友的与一群江湖草莽喝酒吹牛打架。
实在是有辱家门,明家百年家风,竟竟就此毁于这两个不肖子的手里了!唉
明先生今日第数不清多少次地暗自沉痛长叹。
那么,与此同时,明庐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这一回,明先生与沈无疾都猜错了。
明庐没有去花街柳巷,也没有约江湖草莽。
可明先生与沈无疾又都猜对了。
明庐虽没去花街柳巷,却着实正在温柔乡中;他没有去打架吹牛,却着实在与人饮酒作乐。
208、第208章
何方舟平生第一回看戏。
他以往看过,却要么是陪达官显贵应酬,要么是有事儿找来了戏班子或戏园子,总之都是为了公务。
私下里单单纯纯地看一场戏,他没有过,也没人和他提过这事儿。
是前几日他与明庐聊天,不经意提了一句,今儿,明庐忽然来东厂找他,说要约他去看戏。
何方舟讶异道:怎么突然
是挺突然,我今儿去见朋友,才知道今夜瓦子街竟有场庙会。明庐笑道,他们说很热闹,很好玩儿。怎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自然知道。何方舟道。
瓦子街是京城偏郊的一条街,多年以来,人以群分,逐渐在这条街上汇聚居住了京城中的各路艺人,耍杂技的、唱戏的、唱曲儿的、玩儿马戏的
这些行当,自古以来,总被纳入下九流。
他们天南海北地走,流动性大,其中难免藏着拿这些做幌子的盗贼或通缉犯,因此总受寻常百姓的防备与歧视。
也因此,他们主动或受官府引导,汇入了瓦子街聚居:这下子,谁也别嫌弃谁。
而这些人虽多身份低贱,也不怎么富有,过了今天不知有没有明天,可却大约是因此,他们比寻常百姓更爱及时行乐,时不时的,就要在自家街上发起些活动来乐呵乐呵。
这些活动自然是要提前向官府报备的,以防引起不好的事端。
东厂既在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的瓦子街中埋着耳目,又一面防着瓦子街里有其他方、甚至番邦的耳目或卧底,尤其这类热闹活动,更是会暗中注意。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东厂应该会盯着点儿。明庐也不在意这些,他随口这么一提,笑得很是爽朗,道,不过肯定不需要你亲自盯梢儿。那怎么样?今晚有没有空,咱俩也去逛逛?
他见何方舟面露迟疑,便道,你如果有事儿就算了。
倒也不是。何方舟急忙解释,可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似乎过于急忙,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明庐没多想,闻言只热情道:既然没事,那你就跟我走。
何方舟仍有所犹豫。
明庐继续在那劝道:你成天自个儿待着,多没意思,多出去走走,玩玩儿。
何方舟讪讪笑道:咱家也没成天自个儿待着,咱家每日处理完公务,还有耀宗要照顾。
我说的就是这个,哎呀,明庐故作夸张状地扶额头,苦口婆心道,你算年纪,还比我小俩月,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何方舟:
他决不是沈无疾那样注重自个儿外貌形象的性情,可也不知怎么的,被明庐这么一说,他便有些局促起来,低声道,也、也没有吧?他不确定地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身上所穿,这是提督东厂所穿的官服向来都是这么穿的。
问题就出在这儿!明庐叹气摇头,神色十分诚挚,一双桃花眼明亮地盯着何方舟,笑道,没见你之前,我可也不知道提督东厂是你这么年轻又好看的。我见过曹国忠穿这衣裳,可没违和,可穿到你身上,我实在是看不过眼,这实在是有辱美人。
何方舟:
明庐不是第一回对何方舟说这类似的话了。
明庐性情过于爽朗热情,与他那亲弟弟不一样,他很爱夸人,夸得情真意切,绝非嘲讽,能叫人真真地感受到他的诚挚恳切。
有些话让别人来说,或许会有轻浮之嫌,可叫明庐说出来,看着他那神态,便不觉轻浮了,只令何方舟有些无端的羞涩起来。
他本也不觉得自己差,可也不曾有人这么说过他好。
执行公务的时候,你这么穿也就罢了,可平日里你也来回穿这几身,唉。明庐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何方舟笑着解释: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办公务,余下也多是在东厂,因此
你还是别说了,明庐的表情越发痛心疾首,越说越惨。话又绕回去了,你就是成天自个儿待着。抢白道,别和我说你那耀宗,他就是个孩子,你照顾他能算什么放松?你陪他玩儿倒是可以,他能懂你这大人的事儿?
何方舟:
明庐见过曹耀宗何方舟没说过这是曹国忠的侄子,连姓都没提,明庐也没多问他却从没说过曹耀宗是傻子。
沈无疾就不说了,展清水、谷玄黄、向群星,再至于其他人,面上或暗地里,都说过曹耀宗是傻子。要说他们错了,倒也说不上,毕竟曹耀宗着实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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