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担心,先和你说一声,沈无疾微笑道,这两日,我或许会遇到些麻烦,一时回不来,或是下了牢里,也有可能你别担心!他见洛金玉神色遽变,急忙安抚道,只是一时,过后就回来了。
洛金玉不解道:你且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嗳,还是那养怡署的事儿。沈无疾轻描淡写道,近日来京城频有人口失踪,东厂查来查去,查到了养怡署头上。今儿咱家也寻到了养怡署所在,便叫何方舟带人去铲了那诡异地方。
他将前后因果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柔声道,若此事当真是皇上默许,少不了,君天赐要去他跟前说说咱家的坏话,叫咱家吃几天苦头。不过,你倒也别担心,不至于要咱家的命
荒唐!
沈无疾话音未落,洛金玉已经拍案而起,猛地一声叱喝,险些把他给吓一跳。
沈无疾一时都不敢说话,只敢抬着头看洛金玉横眉怒斥:竟有这样荒谬之事!君天赐当真说是皇上特许的?
沈无疾忙道:他话里话外,是那么个意思,可咱家没去问过皇上,也不能就说一定。嗐,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咱家怕今晚若宫里来了人召咱家,吓到你
我吓到什么?洛金玉皱眉,若君天赐是假传圣意,该下诏狱的就是他!
可若他不是
若他所说非虚,那便是皇上默许他草菅人命,洛金玉道,如此
嗳,你小点声儿!沈无疾忙起身去捂他的嘴,说君天赐也就罢了,你说什么圣上。
若此事是皇上特许,那我如何说不得他?洛金玉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道,我不仅要说,还要上书陈奏,叫天下臣民皆知此事。
别!沈无疾急道,咱家就怕你这样!
他拉住洛金玉,你先坐下,别这么激动唉。此事咱家心中有数。你且听我说完。
洛金玉又坐下,皱着眉头看他:你说。
沈无疾便道:最坏不过是确实皇上特许他的,那咱家今日所为,君天赐必去皇上面前说咱家目无尊上。到时咱家装傻,就说如此骇人听闻之事,着实想不到与圣上有关。皇上心中虽有气,却不见得真敢拿咱家怎么样。若他现在弄死或弄走了咱家,朝中没人帮他顶着,就是君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他说得轻松,洛金玉将信将疑:当真这么简单?
不必想得太难。沈无疾笑道,最多,皇上气不过,关咱家两日,还能怎么着?撤了咱家这司礼监掌印之职吗?他对外怎么说?敢提养怡署的事吗?
洛金玉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依你所言,那君天赐又怎会在起初那样放心,自以为已经威胁住了你?分明他是觉得你若敢动养怡署,皇上那必然没你的好果子更何况,无论这些如何,你此事绝没有错,凭什么要关你几日?
唉,你又这样了,将这世间之事想得非黑即白。沈无疾叹道,与你说过许多次了,官场之上,有些事,总要有所交换的。只要是以小换大,那就是赚了,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事儿。再者说了,就算关咱家几日,也是让咱家去度假的,除了或许见不到你几日外,别的,也没人敢亏待咱家,咱家好好儿休息几天,多好。
他停顿片刻,又道,可若是你去说这事儿,事情反倒不好办了。
洛金玉问:这又是为何?
养怡署之事,上不了台面,见不了光,这一点,皇上也很清楚。沈无疾道,因此,咱家叫东厂去抓人,也是叫他们夜里趁黑去。咱家也是给足了面子,只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别多纠缠。可若是你去提这事儿,嗳,以你的向来作风,当着众目睽睽,把事儿说得人尽皆知,不就是把皇上架在火台子上了吗?
洛金玉冷冷道:正好如此,他就没有退路可言,日后也绝不敢再叫养怡署死灰复燃。
你啊,不仅自个儿长得美,想得就更美了呢。沈无疾忍俊不禁地揶揄他,你怎么就不想想,皇上会不会被你这一弄,反而恼羞成怒了呢?你以为他会无路可退,可咱家却以为,他会矢口否认养怡署的存在。
洛金玉道:养怡署就在西郊别院下面,立刻去看
你不仅能叫他立刻去看,你还能叫满朝文武都去看呢。沈无疾叹气,可你这不就是又往他的火台子上泼了一桶油吗?是非得烧死他啊?
洛金玉:
兵书里可有一条,叫围城必缺,你可知是什么意思?沈无疾问。
洛金玉道:我不擅读兵书。
这四个字的意思,就是说,若在战中去围城,必要留一个缺口出来,让敌军能逃命。沈无疾又问,你可知这其中意思?
洛金玉摇头。
若一个逃命的口子都不给人留,那不得索性拼个鱼死网破?沈无疾笑道,可若留一个口子,让他们有逃的希望,那他们就会无心恋战。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一会儿话,沈无疾道:夜深了,也不定他们什么时候来,不定来不来呢,你明日还要早起上朝,你且去睡吧。
洛金玉关切地问:那你呢?
到时怕吵醒你,咱家去书房里休息会儿。沈无疾体贴道。
可我又如何能睡着。洛金玉却不答应,主动拉住他的手,道,就算你说得那样简单,我也仍是担心。何况,有卧房你不睡,去什么书房?你就在这儿休息。
沈无疾故意笑话他:怎么,就这么舍不得离开咱家一时三刻?
洛金玉却如何怕他笑话,何况此时是天黑时分,又没第三人在,便再坦然与理直气壮不过,道:你我结发夫妻,又在新婚燕尔,自然舍不得,有什么好笑?
闻言,沈无疾笑得越发起劲,又故意问:怎么,若一年过后,不算新婚燕尔了,就舍得了?就要与咱家分房睡了?
你为何会想到这个?洛金玉不满道,过了新婚,便是长久夫妻,又为何要分房而居?
沈无疾一把抱住这憨宝贝,笑着连声道:对,你说得都对。却又道,嗳,却也不知前夜里,是谁用脚蹬咱家,说不要和咱家睡一块儿,要咱家去书房睡的?
洛金玉便不自在起来,小声道,那、那是都三更了,你还闹我,我才
夫妻二人又逗了会儿乐,沈无疾究竟是被洛金玉给拉着一块儿睡下了。只是他懒,说等会儿若有人来,急匆匆的穿衣服麻烦,就和衣躺在了床上,哄着洛金玉睡着了。
金玉?沈无疾小声地叫了他几下,见他睡熟了,便在他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吻,侧着身子,杵着脸,笑着看了好一阵,然后起身,把被子给洛金玉掖好,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出了院。
沈无疾与洛金玉一起休息的时候,来福和西风他们避讳,如今都是退到院子外守着。
此刻,来福见老爷忽然出来,忙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没事,你去睡房廊上吧,金玉若夜里有事,你也听得清楚些。沈无疾淡淡道。
来福点点头,便去了。
子时过半的时候,宫里果然来人了。
这回,来的不是展清水,而是司礼监另一个公公,姓张。
张公公被迎着去了前厅,见着沈无疾穿戴整齐,正坐在那喝茶,倒是一愣,道:沈公这是神机妙算啊。
沈无疾不慌不忙,放下茶碗,起身道:张公公有旨意,就宣吧。
那得罪沈公了。张公公咳嗽一声,正色道,皇上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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