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家公子面色惨白,满头满脸湿漉漉的,水把肩膀上的衣服都浇透了,偶有几处还挂着茶叶渣,何其狼狈。
君天赐的呼吸有些急促,双眼无神地看了看心腹,然后一翻白,往他身上倒去。
心腹急忙扶住他,又掐人中又给闻小药壶的,半晌才叫这人恢复了丝丝生机,有气无力地道:他骂我趁人之危
心腹:您先别说话了,我送您回去,找御医。
说着,他就打横把君天赐给抱起来,急匆匆往太尉府跑。
君天赐还在那喃喃自语:他还呼泼我茶
心腹:
我比不上呼呼比不上沈无疾一个太监
心腹:
沈无疾呼呼呼不也是呼趁他呼死了娘趁虚呼而入君天赐两眼发黑地质问,我我就照葫芦呼
心腹:
那您也得等沈无疾死了再说啊!
来之前,他就冒死劝过自家公子。
可公子死活不听劝,非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可沈无疾前脚刚刚关牢里,具体怎么回事儿还没个准呢,您就是想趁着遗孀伤痛趁虚而入,也得等他死透了啊!
这洛金玉现如今还不是遗孀呢,您就上赶着去了,搁谁不得泼茶啊?!
总而言之,君天赐被送回太尉府中,又大病一场,在此不细述。
且说洛金玉随喻府的人出去,却见方向不对,便停下脚步,问:喻府不在这边,你们究竟是何人?
小的确是喻长梁大人遣来请洛大人的。那人恭敬道,因阁老近日偶染风寒,在府里静养,怕说事儿扰到他,因此请洛大人去闲庭雅园一聚。
闲庭雅园是个饭庄,但布置得很是雅致,许多达官显贵爱去那里谈天吃饭。
沈无疾曾问过洛金玉想不想去,洛金玉说不想去。
他在太学院时就被人请去过办清谈会,他发现,在座皆酒囊饭袋,请他去不过是附庸风雅。
而且那里的饭菜特别贵,吃一道菜,得听人夸耀半天这菜的来源,恨不得直接说是从天宫里捉来的奇珍异兽。
偏偏,又特别难吃。
洛金玉当时勉强夹了一筷子,被哄着吃了一口,实在是吃不下去,半途就离席了。
也因此,他越发嫌弃那些纨绔子弟,一个个都是焚琴煮鹤之俗辈。
时隔数年,洛金玉再度踏入闲庭雅园,四下一看,并没什么过多改变。
庭院着实看着是很别致有古趣,梅兰竹菊、白鹤孔雀、长廊活水、古琴箜篌,应有尽有。
雅园里招待客人也与别处不同,此处迎客送菜的,皆是清一色年少又貌美的男子与女子,他们穿着一致,皆是鹅黄色的衣裳,戴珍珠冠或钗,举止说话都十分文雅,不像下人,像公子小姐。
一个文静的女子引着洛金玉去到一间厢房前,跪坐到地上,轻声道:松子君,洛大人来了。
不多久,纸门便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露出一张同样俏丽的少年脸蛋来,笑着道:洛大人请进。
洛金玉见门口整齐摆着两双鞋,便也将鞋脱在外面,然后进去。
那少年却出去了,一并将门关上。
洛金玉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一眼。
不必担心,你我两家故交,阁老很看重你,我怎敢对你做些什么。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子石,你进来吧。
洛金玉去喻阁老府上许多次了,又入朝为官,难免与喻阁老的家人打过照面招呼,听得出这是喻阁老的孙儿喻长梁的声音,便收回目光,进了里间,看着宽袍大袖,席地而坐,正在洗茶具的喻长梁。
喻长梁是喻阁老的嫡孙,比洛金玉大些岁数,年近三十,可他保养得很好,皮肤白嫩,面泛桃花,兼之身形高大,姿态风流,可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坐,别客气,没别人。喻长梁和气说着,继续用滚水洗过茶具,又去洗茶。
洛金玉便坐在他对面,问:不知喻大人找下官来有何事?
喻长梁没急着回答他,先慢条斯理地沏好了茶,将小茶碗放到他面前,自个儿也喝了一口,这才说话:你父亲在时,是称我父亲为兄,这么算来,私下里,你叫我一声哥哥,也是可以的。
洛金玉问:喻大人找下官来,只是为了叙旧的话,请恕下官另有要事,不能奉陪。
唉,你啊你别急,坐着。喻长梁叹道,我幼时见过阳山叔,也听我爷爷和父亲说起过,你父亲和你可不一样,他虽也刚直,却没你这么这么不近人情。
洛金玉不近人情地问:所以大人究竟是想说什么?
也罢,就和你直说,喻长梁道,我有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阁老的嫡孙女儿,闺名皎皎
大人,洛金玉打断他的话,道,下官已有家室,且琴瑟和鸣,十分恩爱,既无再娶之心,也无纳妾之意,请大人休得轻易妄言,耽误小姐闺誉。
喻长梁沉默片刻,道,子石,你多心了,皎皎是我的亲妹妹,我爷爷和父亲母亲也最疼爱她不过,怎会将她嫁给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人?你倒是想得美。
洛金玉:
你且听我说完。喻长梁道,皎皎她打小不安分,别的女孩儿都在描红绣花,她就舞刀弄棒,唉,嚷着要闯荡江湖。等她大一些,唉,直接就半夜爬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