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搭话,只翻着稿子。
赵慈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张修撰——这位皇帝是否雅量,他们可都清清楚楚。
皇帝神色渐冷,看向还跪着的张修撰:“这是今年探花郎的笔迹,你冤枉什么?”
“可这一段是臣负责的呀!季编修如此,不是让臣难做吗……”张修撰道。
“你负责的,他写这个干什么?”
“陛下,”季玦笑道,“您那天下午在值房见我时,我便在写这个,张修撰时常生病,我帮帮他罢了。”
皇帝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道:“把这两句话写在一起的,其心可诛。”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悄看季玦。
季玦竟然还瘫着那张冰块脸,定力极强,连一声辩驳都没有了。
张修撰还跪着,声泪俱下道:“还请陛下明鉴!”
皇帝又把玩着手里的线稿,把它翻来覆去地转,就是不说话。
“因言获罪……”皇帝低声道,“此等先例不能因这点小事而开,朕亦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陛下——”
张修撰正想说什么,又被赵慈打断:“陛下宽宏仁爱。”
“只是……”
众人屏住了呼吸。
“这玩意儿不是季小郎君写的。”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稿子。
“陛下怎知?”
“季小郎君也说了,他那天动笔时朕在身边,朕虽仅阅至真伪之论那处……可当时朕来得突然,他在纸页侧面留下了一个墨点。”
皇帝拿着稿子,嗤笑道:“朕手里这个可没有。”
不知道是谁吸了口气。
“这可不是因言获罪的事儿了,”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张修撰的发顶,“你说是吧?这位修撰?”
张修撰低着头,表情看不真切。冷汗渐渐从他脸侧冒出来,悄无声息地滴在地上。
“陛下慧眼!”众人纷纷捧他,季玦又跟着行了一遍礼。
张修撰的身体晃了一下,地上的水滴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这……或许是有人看不惯微臣和季小郎君,故意换了东西……”他强自描补道。
“自从季小郎君丢了书后,我们值房格外注意这些,怎么可能让外人钻了空子。”方朗淡淡地说。
他语气四平八稳,听起来好似没什么,众人却注意到了他说的“外人”一词。
“上次你们归家时,谁是最后一个出值房的?”
“我走的时候,张修撰还在麽。”唐安道。
皇帝扫了一眼众人,又看着赵慈,兴致缺缺道:“你们这些小打小闹,芝麻谷子的,每天都如此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