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收回,彭泽锋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到眼前的人身上。
顾无缘:钱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您不要的话可以捐出去。不过,我相信我来寻求您帮助的问题您是可以完美解决的。
实际上,顾无缘确实捐了很多钱,他几乎一直都在做公益。
他运气不错,刚出道那会儿就火了,他们弥补了国内摇滚乐的空缺,现在他们乐队的摇滚在国内乃至全世界都享有盛誉。
他第一笔钱捐给了一个偏远山区,据说那里的孩子连学校都是破破烂烂的。
第二笔钱多了好几十倍,又正巧有假期,所以他亲自去了一个偏远地区,住在那里玩了几天,花费不到一百块。然后他自己大约统计了一下,如何分配自己的那笔钱给那些村民,给那些眼神纯粹的孩子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那之后但凡有机会他都会亲自去到现场考察,再把自己的钱花出去。
从来没有一个艺人做公益做得像他那样如同事业一般,似乎他工作的意义全在于此。因为就粉丝们知道的,顾无缘似乎没有任何开销大的地方。
他的车子和房子都是公司配备的,比较昂贵的衣物也全是赞助商给的,到后期乐器什么的也有商家赞助甚至给他们定做,这方面的花费似乎也不用他们负担,并且本应该攒下很多钱的顾无缘似乎也没有开公司或者开店,一直专注于摇滚乐。
像他专注于摇滚乐一样,他的公益方向也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孩子。
倒不是他特别喜欢孩子,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力量微薄,只能尽力做好一个方向,而孩子们是未来,改变必须从他们开始。
这好像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就像他的音乐也从精神上拯救了很多人一样,这一行动从更实际的地方拯救了大量的孩子。
可为什么,他还在黑暗里?
眼前的人是他唯一的希望,就算不能把他拉出来,也一定可以理解他的吧?
彭泽锋对于被自己的工作对象肯定表示了感谢,谢谢。
绝望、孤独、悲伤、故作坚强、小心翼翼地怀揣期待,散发着温柔的能量却被恐惧包围,在深渊里怎么也爬不上来。
他希望我可以给他一条绳索或者倾听他的深渊之声,彭泽锋做出了判断。
顾无缘:那我可以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彭泽锋:请问。
顾无缘:您觉得人会因为恐惧做到什么地步呢?
第13章恐怖症篇2
彭泽锋:恐惧?
顾无缘:对,恐惧。我给您举个例子吧?
彭泽锋:请讲。
顾无缘:大部分人不,应该说大部分生物在感到恐惧的时候其反应都是退缩,但害怕过头了就会有不同应对措施出现。像蛇之所以会攻击人类就是因为它感受到了威胁,虽然它的毒素可以解决上百个这样的生物。
彭泽锋:没错。
顾无缘无奈又落寞地笑了笑:就像我之前可以轻易弄死一百个他,却还是生活在恐惧里。
见彭泽锋没有丝毫异样,短暂的停顿后顾无缘又接着说了下去。
顾无缘:我以为您会强调一下之前这个词
彭泽锋:我觉得并不需要我强调。因为你自己会说。
顾无缘轻声笑了起来,享誉世界的年轻心理师果然别具一格,对于他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危险信息也会无差别接收,然后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如果不是他杀了人,他都快以为自己是真的来寻求帮助的:自己把自己的身心剖开让别人给他治疗。
顾无缘:您真的很好,不过精彩的地方留到后面再说吧,不然我怕您没心情听我说话。
彭泽锋:你随意。
顾无缘:正如我前面说的,我现在的人生很无趣,是我对恐惧做出了相应举动所导致的。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算过分,但很多人不会这么做。所以我很想知道,在您看来人因为恐惧做到什么地步能算得上合乎情理?
彭泽锋:我?我做事的标准里没有情理这一项。
顾无缘:也是,您的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如果是您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像我一样痛苦了这么多年。
彭泽锋:我总觉得,你不是来找我解决你的痛苦的你根本就没有需要我做的事吧?
顾无缘:对,事情我解决了,但我需要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独自扛了这么久,到最后失败然后亲手葬送自己的未来,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些我希望有人能懂,能懂我的切身体会。
彭泽锋:百分之九十。
顾无缘:我信您。那我可以给您描述一下我最直观的感受吗?
彭泽锋:我会听的。
顾无缘:谢谢。呵有点突然,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毫无负担讲出所有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讲起大概把事件起因先交待清楚会比较好吧?
彭泽锋:如果心情调节不过来的话,先不讲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把事情整理清楚。
顾无缘:那好吧,那我直接讲我最困扰的地方吧。我常年生活在恐惧里,无边无际的恐惧里。那恐惧如影随形,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什么都摆脱不了。我曾经找催眠师封锁我那段记忆,但是那样更糟糕,我甚至不知道我每天在害怕什么,所以我只好又把记忆解封了。
顾无缘开始讲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不复刚才的淡定从容,他有些慌张,小动作不断。左手握拳随即又舒展开,但似乎舒展的姿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手指弯曲着又握成拳,接着又分开。
他很不安,无所适从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彭泽锋:我在,你不要怕。
彭泽锋早在刚才就调小了温度,火锅不再时刻冒着大量白气,微量的水蒸气并不阻碍此时两人的视线。顾无缘听到彭泽锋的声音,用嘴呼出一大口气,紧接着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眼神落在彭泽锋身上。
彭泽锋:你既然找到了我,我就会保护你,无论什么情况。
彭泽锋的声音自带镇定作用,再加上话语间所表达的意思,顾无缘渐渐安稳了下来,尽管呼吸还是有些凌乱,但惊惧的级别已经下降了一个层次。
他双手十指交叉紧握着,开始讲述接下去的经历与心情。
顾无缘:我醒着的时候还可以用演绎的人格暂时的压制那份恐惧,可一旦入睡便是噩梦。只是我曾经试着在夜晚不睡觉,强撑着,可到了某一个时间点还是会看到那个人,他在向我走来,他会抓住我,然后扒掉我的裤子挣扎到最后我会发现我还是在梦里,那种清醒着却不知何时与梦境无缝衔接的情形比我直接入睡然后碰到他更为可怖。
顾无缘隐隐有情绪暴走的趋势。
彭泽锋用话语诱导顾无缘放松。
顾无缘左手的大拇指用力地搓着右手的大拇指,搓到发红才接着讲下去。
顾无缘: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在光里,一转身还是掉进了深渊,你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哪里是安全的,那毫无征兆的过渡让我异常无力无处可逃然后葬身于恐惧。
彭泽锋走了过来,坐在顾无缘旁边的椅子上,抓住了对方还在用力搓的手,强制地将两只手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