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振刀,他再熟悉不过,持刀的人,他却有点不敢认了。
膝丸懵懵地瞪大眼睛,看着半跪在他身边,单手持刀,脊背弯曲着的男人。
一头浅金色的短发原本刚好搭到耳朵,现在却蜿蜒落到了被子上,那种金色也像是褪色了一样,成了雪一样的白,衬着他现在苍白的有点惊悚的面色,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膝丸对于他头发的变化还没有发表什么感叹,就被那双眼睛给镇住了。
源氏的一对双生刀,从锻造出来的那一日起,就没有经历过很长时间的分别,尽管他们归属于同一个主人的时间并不长,但总是能好运地见上几次。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先于他诞生的兄长,有着最强大的力量,和最温柔的智慧,虽然常常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既然是阿尼甲的行为,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所在!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的兄长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冰冷的,残酷的,满含杀意的。
琥珀金的眼瞳里,翻转着丝丝暗红,将那种漂亮透明的温柔金色,都染成了锋利如霜雪的无机质。
膝丸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脱口而出问一句“你是谁”。
但是他咬住了牙。
他不会认不出他兄长的模样,就算髭切没有说话没有笑,连容貌都有所变化,他也能凭借着直觉认出他。
但是他的兄长,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震惊只是一时的,被刀对着的付丧神反应灵敏地抬腿就踢向髭切持刀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自己枕边的本体刀,髭切为了避让开这一脚,不得不往后扯了一点,等再次挥刀上去的时候,就对上了膝丸出鞘的刀。
两振模样相似的太刀疯狂地撞击在一起,膝丸只守不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努力地试图唤回髭切的神智,而连续不断斩向自己弟弟的付丧神一言不发,眼底的暗红愈发汹涌,宛若波涛撞击着面前所见的一切。
刀锋铿锵鸣响,金属的味道像是毒药一样让失去神智的青年更为兴奋,他露出了一个略显扭曲的笑容,两颗犬齿咬住嘴唇,像是不知道痛楚一般咬出了猩红的血。
“阿尼甲?!你怎么了!”膝丸徒劳地喊着兄长的名字,一边用力架开那振再次劈向自己脖子的刀。
——他是真的没有留手。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膝丸有点想哭。
“髭切!”薄绿发色的付丧神褪去了平日里面对兄长的耐心温和,暴怒着厉喝他的名字。
一缕白发落在他的刀锋上,被轻而易举地斩断。
原本砍向膝丸腰际的太刀有微不可查的停顿,然后猛地偏离路线,狠狠捅进了木制的柜子,一路摧枯拉朽地往前,碎裂的木屑和被剐蹭到的墙皮飞了漫天,轰隆而起的巨响让膝丸有片刻的失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