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在变换。无翳站在一片还未绽放的梦仙昙花中,用刀在胳膊,双腿上划出一道道的伤口,让自己的鲜血浇灌着所有的花朵。
还不够
无翳冷漠地看着满身的伤痕,一刀一刀切割着自己的血肉,他似乎失去了痛感一般,连眉毛都不曾微微皱一下,仿佛在做一件根本无关痛痒的例行公事。
不一会,他就几乎变成个血人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
除了他的脸。
那曾是一张俊美,阳光,又带着几分单纯之气的脸。
还不够
无翳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脸割去。
晏长清看得心中一颤。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巫医面具后的那张脸是伤痕累累的了。
但是花太多,他一个人的血根本不够。
无翳抓起几株之前枯萎的梦仙昙花枝,走向山巅。原本光洁如镜的白狼湖干涸了许多,坚硬的巨石边,数十匹白狼正片刻不停地用爪子刨着砂石,徒劳地想要刨出水,让白狼湖不要枯竭。
从这个至高的角度可以看出,此时的白狼山上,已经有了大片大片塌陷的坑洞。这些坑洞星罗棋布向下绵延,已经快接近了繁华的秦川城。
二哥哥说的没错,你们害了白苍山的生灵,亦害了你们自己。无翳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但是,还不够。无翳的一身长长的,黑底绣金的长袍在风中烈烈作响,仿若展翅欲飞的黑鹰。
血债血偿。无翳扣上白狼面具,向山下走去。
无翳又回到了花田里,他将每一个被当做祭品的童男童女的手指割开,用他们的血,滴在梦仙昙上。
几朵梦仙昙微微绽放了,淡淡的花香里,无翳暗绿的眼眸失去了焦点,沉醉在了梦仙昙的幻境中。
你们看见了吗?无翳指着远处:他是不是动了?
童男童女们沉浸在和幻境中,迷茫地摇摇头。
不可能!无翳咆哮着,神志不清。
是梦仙昙太少了,一定是梦仙昙太少了!无翳自言自语:我还要种更多,更多
无翳站起身,向山巅走去。那里摆放的,正是非岚和族人的冰棺。
光线陡然变成一片刺目耀眼的白。
再睁眼时,晏长清几人已经回到了现实。
真相大白。
晏长清和赫连戎川对视一眼,默默无言。
在他们面前,大巫医低着头伏在冰棺之上,一只手还攥着几株梦仙昙。
在他四周,是一大片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血。
梦仙昙已经枯萎了,失去了生命的灰白色的花瓣,宛若大巫医伤痕累累的面容。
尉瑾看着大巫医嘴角凝固的,陶醉的微笑,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一探。
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被梦仙昙骗了。尉瑾道:用处子之血浇灌的梦仙昙,只会让人看见虚假的环境。根本救不了人。
晏长清和赫连戎川两人齐心合力,想将大巫医抬进非岚安睡的冰棺里。
掀开冰棺的那一刻,晏长清才发现非岚四周竟然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
一包糖炒栗子,一包粽子糖,一个画着年画娃娃的拨浪鼓,一个金纸折的风车,一只碎布头做的布老虎,一串糖葫芦,一个泥塑的红脸蛋兔儿爷
晏长清的手无意中碰到了非岚身边的一个圆圆的,硬邦邦的东西。
这是?
晏长清垂眸,发现非岚的身侧,居然还有一只蓝底白瓷的碗。
碗底放着几个圆鼓鼓的馄饨。令人惊讶的是,这馄饨居然还是新鲜的,没有腐败的。
只可惜,再也没有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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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换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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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劲草一
随着冰棺缓缓合上,所有白狼纷纷昂起脖子,呜呜地长嚎起来,像是在合唱一首悠长的挽歌。
赫连戎川点起火把,所有枯萎的梦仙昙瞬间卷入熊熊烈火之中。
梦仙昙虽然枯萎,但是它的根茎仍然有极大的迷幻、成瘾作用。秦川百姓所信奉的所谓圣药,就是以此花根茎作为药引。此花不除,后患无穷。
在金红的火光中,几人沉默地向山下走去。然而没有走多远,赫连戎川突然听得耳边一阵急促的风声,一道白影突然向他们扑过来!
突然之间的袭击,赫连戎川几步并一步挡在晏长清身前,狠狠一掌拍在那匹白狼喉咙口。
与此同时,晏长清的弯刀也插入了这白狼的胸口。
一掌一刀,威力极大,白狼一下被击飞出去。
赫连戎川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匹非常瘦弱的,毛皮干枯的白狼,然而尽管皮包骨头,又受了致命一击,这白狼仍然一边吐血,一边龇着尖利而发黄的牙齿,浑浊的绿眼睛贪婪而疯狂地盯着他们几人看。
似乎它眼前的不是人,而是几块鲜美无比的肉。
向瑜默默上前,挡住了尉瑾一点。他总觉得这匹白狼的眼光有点不太对劲,让他看得心底发毛。
赫连戎川转身向尉瑾问道:这匹狼怎么和之前的白狼不太一样?好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赫连戎川转身的瞬间,他身后的草丛里突然又蹿出一匹白狼,尖利的狼牙,猩红的舌头,直直冲赫连戎川而去!
这一口若是咬下,赫连戎川的脖子必然断了!
晏长清心中骤然一空,想也不想,猛地将赫连戎川一把推了出去。
锋利的弯刀一下刺入白狼的下颚,深得几乎没入刀柄。
也就在此时,随着喷溅而出的温热的鲜血,晏长清的左肘感到一阵皮肉撕裂的剧痛。两个尖利的狼牙深深地刺入他的骨肉之中。
赫连戎川大惊,用尽全力,一脚将白狼踹开。
晏长清脸色微微发白,仍不吭一声地用右手摁住了肘部的伤口。赫连戎川见他额头已冷汗涔涔,便知此痛非常,顿时心痛如绞,又懊恼非常,连忙扯了一方干净帕子,就要帮他扎住伤口。
明明是泰山崩于前都能谈笑风生的人,此时的双手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接连试了三次,居然都系不好那方帕子。
晏长清看着赫连戎川,安抚道:我没事。
赫连戎川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地继续与那方帕子斗争。
只是小伤而已
小伤?赫连戎川突然爆发了:这么大的血口子!若是咬在要害处怎么办?要是破伤风了怎么办?要是失血过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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