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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袍——百里桃酥(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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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霜骓马再也没有跟上来。

直至马蹄声消失,晏长清才终于回过头去。

万里苍穹,茫茫黄沙,天地之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

晏长清平静地合上了眼睛,全身锥心蚀骨的痛楚彻底席卷了他。

沙漠中,一声闷响。

赫连戎川的骏马近乎不间断地跑了几天几夜,终于支持不住,四蹄一软,栽倒在地,马嘴里满是白沫。

赫连戎川亦从马上栽落。从漠南的竹林一路赶来到现在,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掌心脚底皆是磨烂的血泡,滚滚热浪让他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的体力近乎透支了。

打听了那么多村落,探寻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道路,可是却丝毫找不到晏长清来过的痕迹。

长清啊长清,你究竟去了哪里?

赫连戎川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见马儿不走了,便扛起包袱一瘸一拐向西边的梭梭林走去。

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已经找遍了,除了这片梭梭林后面的沙漠。

漠南的人都说穿过这片梭梭林,就是跨进了地狱的门。那里是沙漠的最深处,名字叫作胡木泊。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但赫连戎川却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风越刮越大,黄沙漫天,赫连戎川用布巾半裹着脸,琥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

哒,哒,哒。

是马蹄扬沙的声音。

远远的,起伏的沙丘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匹熟悉的白马的身影。

赫连戎川心中一震。

霜骓马!

长清?!是他吗?

赫连戎川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近了,近了

他终于看清了,这的确是霜骓。但是马背上,却是空荡荡。马身上却赫然一道血痕!

赫连戎川脸色骤变,脑中嗡地一声,拉住霜骓马,道:你的主人呢?又是谁伤了你?!

霜骓冲赫连戎川急急地嘶了一声,转过身,似是要赫连戎川看它的马臀。

那上面还插着一把短短的弯刀,刀柄上用紫水晶和金刚钻镶嵌着华丽雄鹰穿云图。

赫连戎川胸中一滞,手指微颤,用力拔/出了刀。

这是我送给他的防身之物赫连戎川抚摸着刀柄,喃喃道:他一定是不忍心你陪他死,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把你赶走,是不是?

晏长清啊晏长清,你对一匹马儿都那么仁慈,可是为什么对你自己却那么残忍?

霜骓眼睛里流着泪,默默点头。

赫连戎川翻身上马,望向遥远的沙漠腹地。

胡木泊,地狱口。他拍了拍霜骓,义无反顾地那罕有人至的沙丘深处奔去。

日近黄昏,狂风渐渐止息了,雄浑,肃穆却又死寂的沙海,被夕阳镀上了一层灼热而单调的黄。又翻过了一个沙丘,赫连戎川终于看见了一片胡杨林。

茂密的,因为日照和黄沙侵蚀而变得焦黄的叶子,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子一样的光。树干粗壮而坚韧,不屈不挠地迎着无数风沙,傲然挺立。

霜骓看见胡杨林,步伐明显加快了,一边急奔,一边厉声长嘶。

赫连戎川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地开始搜寻。

长清!晏长清!

你在哪里!

嘶哑的呼唤,戛然而止。

赫连戎川突然呆住了。一瞬间,他似乎变成了一尊僵硬的石雕。

远处一棵胡杨树下,斜斜地依靠着一个瘦削的背影。只见那人一身黑衣,头低低地垂着,一条胳膊软软地搭在支起的右膝上,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小半个侧脸,俊秀无双,却惨白如雪。

他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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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劲草十

赫连戎川瞳孔骤缩,胸腔里像是有什么在这一瞬间砰然炸裂,无数尖利的碎片带着血肉飞溅而出,濒临绝境的窒息之感中,他终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长清!!

赫连戎川疯了一般,下马如离弦之箭般狂奔,他的速度是那样快,那样急,万里挑一的霜骓马,竟一时也难以追上他的脚步。

赫连戎川跑到胡杨树下,骤然停住。

他曾周旋于无数战场之间,纵使长矛抵背,利剑横颈,都不曾有此时此地万分之一的恐惧。心脏砰砰剧烈跳动,赫连戎川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

他凑近了晏长清,手指微微颤抖,放在晏长清鼻端一探。

赫连戎川怔了怔,干裂的嘴角慢慢向上牵扯,像是在笑,又像是哭。他很小心很小心地捧起晏长清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像是捧着一件半透明的,极精致的瓷器,声音嘶哑却又温柔:

长清,我来了。

似乎是深陷在一场漫长可怖的长梦中难以苏醒,乌黑而浓密的长睫毛微微抖了抖,晏长清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仅仅是最简单的一个字,赫连戎川听在耳中,却闻仙乐。他直直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拔开水袋塞子,放到晏长清唇边想要喂他。

水袋微微摇晃了一下,很轻的一声水响传到晏长清耳朵里,效果却好比一根一指多长的金针活活扎进颅脑一般,晏长清一个激灵,猛地一弹,从毫无防备的赫连戎川怀里挣脱出来,像是赫连戎川拿着让他极害怕的东西般,晏长清滚在地上,拱起背如受伤的幼狼般紧紧蜷缩着,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痉挛。一看就知道,他十分害怕,十分痛楚。

一时之间太慌乱,赫连戎川竟忘了晏长清的病见不得水,连忙将水袋扔到一边。柔声道:长清?你醒了吗?你不要怕?不顾晏长清狂乱的挣扎,用力按住他的手,将他拖回自己怀中。

晏长清全身战栗着,喉咙因为过于干渴而只能嘶哑地发出呵呵声,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痛楚,他仍然拼命挣扎,又踢又扭,想要挣脱。

是我。你不要怕?

赫连戎川用胳膊紧紧箍住晏长清的上半身。他病得太重了,赫连戎川近乎不费力气就制住了他。

赫连戎川看到晏长清如此病到如此地步,心痛地几乎裂开。他手指微颤,轻柔地抚摸着晏长清的脸颊,想要替他整理凌乱的黑发,仍是温柔地问:你不认得我了吗?

晏长清抬头,曾经清澈凌厉的一双眼眸布满了红血丝,茫然地看着眼前英俊却又狼狈的男人。

是我?赫连戎川?赫连戎川一遍遍小心翼翼地问,心慢慢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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