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在他小的时候。

有一天，他结束了一整天的训练，在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烂醉如泥倒在假山旁的大长老。

这不是景洛第一次见到大长老喝醉。

那几年大长老一直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清醒的时候很少，经常疯疯癫癫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喊大叫，有时候不发疯了又会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景洛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知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把大长老带回去。

正当他跟大长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见大长老咕哝了一句：“洛儿...”

就是这两个字，让景洛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人，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早早苍老了容颜。

从景洛有记忆开始，大长老就已经是这样了。

裴无忧曾经偷偷告诉过他，那是因为被灵犀诀反噬。

挚爱背叛，一夜暮年。

景洛走过去蹲在了大长老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离大长老这么近，近到能清楚的看到他眼角的纹路。

也不知道这皱纹是因为灵犀诀还是因为他的殚精竭虑。

景洛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跟他说什么。

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裴家的大长老，是他的老师。

也是他的父亲。

但他又不是他的父亲。

因为从景洛会说话开始，他的称呼只有大长老，也只能是大长老。

他们之间从没有过父子亲情，有的只有冰冷的称呼和残酷的训练。就算曾经景洛对他有过那么一丝对父亲的濡沫之情，也在没日没夜的鞭打中消磨殆尽了。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冷透了，再不会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但仅仅是酒醉后两个模糊不清的字，还是让他回了头。

洛儿...

景洛轻轻念了一遍，小小的少年竟蓦然红了眼眶。

大长老从来都是刻板的唤他“子霆”。

甚至都没有叫过他的字。

这声包含亲昵的呼唤让景洛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那两个字就在心里着急的打着转，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我出不去啊...洛儿...我出不去...”

正当景洛想要凑近点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景洛一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再去听大长老说话，赶紧站起来躲到了假山后面，直到下人将大长老抬走了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