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城往台球桌边一坐,看一眼那背心:不用。
随便你。林迁西拿着背心在那儿推一扇小门,半天才推开一道小缝,嘴里低低抱怨:操,这破地方杨锐什么时候能修修。
他不推了,几口吃完了面包,把背心搭旁边桌上,站那小门边脱衣服,准备就这么换了。
宗城抬眼就看到他掀起了白t,露出一大片白生生的腰。
少年的腰,紧窄而劲瘦。
抱着胳膊掀衣服的林迁西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停住看过来。
彼此对视两眼,林迁西感觉到了不妥。
乖仔怎么能随便打赤膊,这是他以前的痞子派头,痞子只会招人嫌弃。
于是手又往下拉。
有人一脚进了门:城儿!可以走了吗?
季彩在外面就看见宗城坐这儿的台球桌上,进门一眼看见林迁西在往下拉衣服,一把腰一闪而过。
她迷之沉默了一瞬,过几秒,夸张地轻声说了句:哇哦~
第21章你在欺负宗城!
哦字尾音还在,林迁西已经到了旁边一张桌子后面,手上衣服拉到底还又扯了两下。
季彩看看坐那儿的宗城:我这是来的巧还是不巧?
林迁西拿了那件背心,往隔壁走:我去那边。
季彩看他过去了,走到宗城跟前:这是害羞了?
他就不是那种人。宗城说。害羞怎么可能跟林迁西沾边儿。
季彩问:那就是在躲我?
宗城没发表见解,算默认。
季彩看他脸,想观察一下他刚才坐这儿什么神情,结果宗城刚垂眼拿了桌上一个台球在手里玩儿,头都没抬。
她顺势看向台球桌,有点儿意外:这局半道停的吧,打得漂亮啊,再一杆全进了,你的?
宗城才抬头,朝隔壁看一眼:他的。
季彩惊讶:他挺厉害啊。
宗城指一下墙上挂着的飞镖盘:他自己说玩儿的东西他都厉害。
季彩看了周围一圈,目光落回他脸上:你俩玩儿到现在?
宗城口气平淡地说:碰上就对杀了几局。
林迁西在货架后面半遮半掩地迅速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没一分钟,季彩就过来了。
别介意啊,我跟宗城约好了这个点走,来叫他的。她笑着说。
林迁西勾着嘴角说:没事儿,你别介意才是真的,我可不是故意要在他跟前脱衣服的啊。
季彩好笑:跟我解释这干嘛?
你不是他老师吗?林迁西说:这不得注意点儿?
季彩一顿: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嗯。林迁西想起宗城说她是教体育的,怪不得劲儿挺大,能把他拽去吃饭呢。
无情啊这人,就说这个啊?季彩说:我上学那会儿是宗城妈妈资助的,毕业后当了老师,教过他几年,现在早不当了。所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顾阳现在也住我那儿。
林迁西听懂了,那就是交情深的意思,原来关系不一般。宗城说得那么不痛不痒的,明明在人家姑娘这儿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走了。宗城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马上来。季彩说完又冲林迁西笑,其实你不用特地解释啊,男孩子之间这不是很正常吗,扭扭捏捏地才不对头呢。她看一眼外面,小声说:你看我们城儿,多直一人啊,能有什么。
林迁西眼珠动一下,搞什么,特地告诉他那人直干嘛?
季彩已经挥手往外走了:这次来吓到你了,下回我注意。
林迁西走到门口,宗城从隔壁走出来,经过他身边说:我去送她。
嗯。林迁西还站在小店门口没动。
宗城停一下:你还不回家?
林迁西说:我有事儿,马上不还要洗衣服么。
不能回去洗?
我省水费。
宗城看他两眼:哦,这也是乖仔作风。说完往前跟上季彩,俩人一起沿着街道走了。
你大爷林迁西一直看着他走远了,还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站着。
他看了看天,刚才杀那几局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现实就又摆到了眼前。
无处可去,只能继续在这儿待着。
以前倒是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浪个几天几夜都行,现在都不会再去了,说学乖要言而有信。
林迁西不站了,转头进了小店,熟门熟路地在里面找了杨锐用的塑料盆、洗衣粉出来,还真洗衣服去了。
反正也没事儿可干。
后来他不仅洗了衣服,甚至还帮杨锐卖了几个小时的东西,赚了一百来块。
直到天完全黑了,路灯亮了,林迁西不能再待了,锁了小店的门,到底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
身上什么都没带,住外面没可能,他死要面子没跟宗城说实话,也不想叫他帮忙。
谁愿意告诉别人自己被自己的亲妈嫌弃,开不了那个口。
林迁西游荡在街上,最后还是只能踏着自己的影子往回走。
踩着楼梯回到那栋楼上,经过邻居家门口,他瞥了眼自己踹过的门,已经换过新锁了,这会儿他们家倒是安安静静,一家和睦了。
他越过去停在自己家门口,对着门站了快半分钟,手终于还是抬起来敲了一下。
门框上头被这一敲震地掉下把钥匙,落他脚边上。
林迁西弯腰捡起来,就知道他妈肯定是出去了。
开门进去,乌灯瞎火,果然没人。
他掀亮灯,在门口柜子上看到张字条,上面写着最近几天都夜班,干笑了下,看来林女士已经主动把空间让出来了,时间错开大法好。
林迁西扔下纸条去洗手间,想跟以往那样哼歌,可是毫无兴致,就这么沉默地走了进去,扯了毛巾擦了把脸,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操居然还穿着那件旧背心,自己衣服晾杂货店那儿忘拿回来了。
镜子里的人背心大短裤,还真有点痞子样。
这想法像根刺似的在他胸口扎了一下,林迁西盯着自己的眼睛,挑衅似的抬抬下巴:什么痞子,老子会学不了好?还就不信了!
他把毛巾一摔,走了出去。
进了房间,在床上找到手机,一按亮,上面已经挤压了十几条微信,全是王肖发来的,问他周末干嘛去了,怎么不回消息。
林迁西又回想起跟宗城在那昏暗的小屋子里对杀的情形,那几个小时是爽快的,是他这一天最痛快的时候,流的汗都是恣意的味道,手指点着屏幕打字。
台球桌上教做人去了。
发完他退出去,找到那个灯塔头像的微信,都想约宗城下回再打一场了,手指打了一个字,还是删了,估计那人送季彩这会儿没空,还是不发了。
周末过去了,学校的课还得照常上。
早上,宗城拎着书包经过街上,被人叫住了:等一下。
他转头,看着杨锐从那间杂货店里走出来,手里拎个塑料袋递到他跟前。
林迁西衣服晾我这儿没拿,帮忙给他带一下。
宗城接了,看一眼,没想到林迁西还真在这儿洗衣服了,拉开书包塞进去。
杨锐打量他:昨天被林迁西教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