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过度自我保护的表现,你在原生家庭中就没见过爱的正常流动形式,不晓得亲密关系的意义和好处,没感受过更无处可学,建立亲密、信任、依赖困难。
整个房间都是柔和的橘黄色,医生长得很平易近人,说话也温柔,罕见地让林时予在陌生人面前放松下来。
医生坐在明亮的房间里,朝他笑着,温和地说:不是只有自己才值得被完全信任,你得尝试着去相信别人。
我有朋友,林时予说,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医生心中了然,把笔帽卸下来,在纸上随意涂了几下,问他:只有一个?你完全信任他吗?
林时予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楞,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也许吧,我不知道。
朋友应该是单对多的关系,医生摆出闲聊的姿态,语调不急不缓地说,校园是最容易培养友谊的场地,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同学闯入你的生活,你不需要做太多,坦然一点,别抗拒别人的靠近。
林时予攥紧手指,又一点一点松开。
别紧张,医生塞了一颗意大利软糖给他,拍了拍座椅的扶手,笑着说,下周见,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窝在林时予怀里的猫舔了下他的手背,轻轻地喵了一声。
林时予闭上眼睛,放缓了声音,对陆以瑾说:抱歉,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我的意思是,对于校园霸凌,你得找到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还有,你当然可以在这个小区租房子,但我接受不了每天和你一起上下学。
林时予抱紧了猫,把话说完:毕竟交朋友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吗?
学长,陆以瑾往他那边挪了挪,不确定地开口,你不讨厌我吗?
林时予控制住自己,没在陆以瑾靠近的那刻躲开,他说:算不上讨厌。
陆以瑾眼神噌地亮起来,凑得更近了,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林时予望进他的眼睛里,像被烫了一下似的,马上移开视线。
林时予是高一去看的心理医生,时间只持续了半年,因为他觉得医生是错的。他收到过很多情书,可那些女生喜欢的只是他的脸。偶尔有那么几个性子自来熟的同学主动靠近他,也很快被他的冷淡所击退。
所有人都喜欢和乐观向上、活泼开朗的人相处,他再努力也假装不成一个正常人。
然而他现在遇到了一个变数,陆以瑾。
林时予想,或许自己没那么令人厌恶。
陆以瑾察觉到林时予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得寸进尺地从林时予怀里捞起猫,胡乱薅了一把,说:学长,我们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说完又审视了一遍它的长相,补充道:取一个可爱点的。
林时予在刚把猫带回家的时候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布丁。他刚刚对陆以瑾发了脾气,出于微妙的补偿心理,对陆以瑾说:它是你救的,你来取。
陆以瑾不假思索地接话:那叫蛋黄可以吗?
林时予扫了一眼灰白花色的猫,和蛋黄扯不上一点关系,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就叫蛋黄。
下午放学到晚自习中间有一个半小时的空闲,林时予看了眼时间,对和猫玩得正起劲的陆以瑾说:离上晚自习还剩十五分钟,该走了。
陆以瑾应了一声,跟在林时予后面往外走。
林时予站在玄关处换鞋,突然想起什么,朝陆以瑾看了一眼:你的脏衣服带出去扔掉。
下了楼,陆以瑾把衣服扔进垃圾桶,说:学长,我明天把衣服还给你。
他很听话的没再叫林时予哥哥。
不用还,直接扔了吧。林时予脚步顿了顿,随口说,衣服不是我的,是何欢的。
林时予的话音刚落,陆以瑾突然拉住他的袖子,从后面凑到他脖颈处轻轻嗅了嗅,又很快撤开了。
做完这一连串动作,陆以瑾在林时予面前站定,疑惑地看着他,拖长了尾音:可是我们身上的味道都一样啊。
第6章林时予也去吗
回到家,陆以瑾发了条消息给他爸,说了准备在校外租房的事,陆新耀很高兴,陆以瑾难得向他提要求,这次的态度又挺好,还是和学习有关的事,没过几天就叫人处理好了。
陆以瑾看上的是林时予楼下那套,陆新耀大手一挥,没租,直接买下来了。
正午刚过,陆以瑾要去看房子,没去食堂吃饭,刚出校门就碰到了陆新耀的特助,他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戴了副黑框眼镜,额头上出了汗,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许助看到陆以瑾出来,先带他吃了个饭,再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陆新耀看了房子的照片,觉得太寒酸了,打算按家里的风格重新换一遍软装,现在装修公司已经开始工作了,预计要一个礼拜左右完成。
装修?陆以瑾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他经过我同意了吗?
许助对他的语气见怪不怪,自己只是一个助理,不想夹在这对父子中间左右为难。反正房子已经在装修了,就按陆以瑾的要求把钥匙给了他,又找了个合适的说法向陆新耀汇报,没吃上几口饭,赶紧走了。
陆以瑾回去的时候挑了一条林时予经常走的小路,果然遇见了林时予,不过路上人很多,林时予没注意到他。
这个时间点林时予应该刚吃完饭,准备回家午睡。陆以瑾想了想,脚下转了个弯,顺着人流跟了上去。
蛋黄听到开门声,从猫窝里窜出来,蹲在林时予脚边,时不时蹭两下。林时予拿起架子上的猫粮,倒了点在玻璃碗里喂它。
蛋黄吃得很欢,吃完后没黏着林时予,拱着玻璃碗在客厅里到处撒欢。
阳台的窗户没关紧,隐约听得见刺啦把菜倒进锅里的声音,菜香顺着窗户飘进来,弥漫在空气中,像是红烧肉的气味。
还有楼上不知道哪家训斥孩子的声音,孩子的撒娇声鲜活生动,混着菜香扑面而来,是林时予想象中家的样子。
冰箱里还剩下一个桃子。
林时予洗干净桃子,听到一阵敲门声,他走到门边,问:谁?
学长,是我,陆以瑾。
林时予打开门,没说话,等陆以瑾说明来意。
陆以瑾很乖巧地笑着,对他说:学长,我租好房子了,就在楼下,现在正在装修,卫生间没法用,我可以进来上个厕所吗?
林时予微微侧身,让开位置让陆以瑾进来,
林时予的外套敞开了,里面的黑色连帽卫衣上印着一顶金色王冠,很衬他。黑色让他看起来又白又冷,有着极致的疏离感,偏偏手里拿着一个粉嫩的水蜜桃,半侧着脸看过来,冲击力十足。
陆以瑾的眼神在林时予的手上停留了半晌才移开,朝他笑了笑,然后往卫生间走。
现在是十一月份,市面上几乎没有桃子了,林时予买的是进口的,晚熟的品种,皮很薄,鲜嫩多汁。
桃子放久了有点软,一碰就凹下一个小坑,剥皮的时候汁水不可避免的会溢到手指上。
陆以瑾上完厕所出来,往客厅拐弯时脚步一顿,往后退了退,贴着墙面看林时予。
林时予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又白又长,指甲是圆润的,和水蜜桃一样鲜嫩的粉。
他垂着眼眸,很认真地在剥桃子皮,指尖沾了不少汁水,湿淋淋的,仿佛闻得到水蜜桃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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