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予见陆以瑾盯着他发呆,敲了下桌子,问:听懂了吗?
陆以瑾回神,朝林时予点点头,拿起笔准备把剩下的题目写完,解题的时候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林时予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书,不时扫一眼陆以瑾解出来的步骤。
陆以瑾一边写题,一边和林时予说话:学长,明天上午你们也开家长会吗?
林时予嗯了一声。
我们高一的也开,不过我爸可能没时间,估计又是让秘书过来,陆以瑾写下最后一步,抬头朝林时予笑了笑,学长家是谁来开啊?
林时予不想回复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指了指题集,说:做题的时候不要讲话。
陆以瑾便闭嘴了,打了个哈欠,半趴在桌子上,磨磨蹭蹭地继续写。
他的头发长得很快,小半个学期过去了,又长到了脖颈,可能总是被衣领推挤着的原因,发尾稍微有点卷。
蛋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黏着林时予一步未离,陆以瑾觉得它碍眼,忍了许久,拎住蛋黄的脖颈把它提起来。
蛋黄尾巴立起来,浑身炸毛,气势汹汹地朝陆以瑾龇牙咧嘴。
陆以瑾理直气壮地跟林时予告状:它吵到我了。
你别这样拎它,林时予从他手中接过蛋黄,安抚地给它顺毛,待蛋黄慢慢安静下来后,便哄它去了猫窝。
林时予和猫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声音温柔至极,是陆以瑾从没见过的样子。
陆以瑾垂下眼睛,掩住里面的情绪,手里漫不经心地玩着笔,笔盖没套紧,甩了出去。
林时予弯腰捡起落在桌腿边的笔盖,他倾身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漂亮的锁骨,弯曲成好看的弧度,锁骨窝里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今天就讲到这里,林时予把笔盖递给陆以瑾,很晚了,你回去吧。
陆以瑾收回视线,突然碰了碰林时予的手,皱起了眉头:学长,你的手好凉。
下次得多穿点,最近天气很冷,容易感冒。陆以瑾握住林时予的手腕,低头往他手上哈了口气,又在他手背上来回搓了几下,不赞同地审视了一遍林时予的着装。
林时予躲避不及,想抽手,却发现陆以瑾握得很紧,他根本挣脱不开。
陆以瑾手心很烫,以彻底的保护姿态拢住他,看着他的眼里溢满了关心,话里话外,也全是关怀。
林时予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站着。
陆以瑾等不到林时予的回应,又往前一步,缩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了会儿,他松开了手,微微低头,小声说:我要回去睡了。
林时予怔了怔,片刻后,缓缓地点头。
哥哥,陆以瑾声音压得很低,话是紧贴着林时予的耳廓说的,晚安。
陆以瑾有一段时间没这样叫他了,林时予此刻也没心思去计较他的称呼。陆以瑾说话间的气音像一阵风,猝不及防地把他的耳尖吹得透红。
陆以瑾走了,林时予合上门,靠在门背上,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沉。
第8章我来找你一起吃饭
第二天一早,陆以瑾还没出小区,就碰上了急匆匆走路的何欢。
何欢在接电话,没注意到他。
我帮你请了假,何欢边说边大跨步地往前走,现在快到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去趟医院。
我爸来了,家长会他替我俩开,他在就行了。不说了啊,你起来给我开个门。
何欢今天没穿校服,裹了件大衣,又在脖子上系了条同色的围巾,脸也长得不错,挺吸引路人的目光。
他上楼没一会儿,就下来了,后面紧跟着一脸苍白的林时予。
林时予晕晕沉沉地跟着何欢走,耳朵还听着他的教训:你自己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吗?要是我不找你,你怕是得烧成个傻子
两人在大门口被人堵住了。
林时予扶着门柱,迷迷糊糊地看何欢和一个女生吵架。
何欢以前喜欢的类型都是清丽柔弱的小白花,这次被带刺的玫瑰迷了眼,觉得人够带劲,就谈了段时间。
女生有点小虚荣,在小姐妹面前爱炫耀,何欢理解。前几天送了条小一万的项链给她,人不满意,非要何欢去买什么私人订制款,还给他指定了代购。
何欢一开始觉得买也就买了,后面一问,才知道是把他当冤大头宰,价钱翻了三倍。
何欢把那女生拉黑了,她连续闹了几天,一直在掰扯分手的事。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吵得林时予耳边嗡嗡作响,又觉得头晕,往后退了几步,坐在花坛边上等。
陆以瑾手里提着份咸骨粥,在他面前蹲下,仰头看他:哥哥,你生病了吗?
林时予缓了片刻,才看清陆以瑾的脸,好半晌,对他嗯了一声。
林时予今天套了件羽绒服,面色苍白,嘴唇也失了颜色,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看得人莫名觉得心疼。
昨天你喝的桃桃星冰乐太凉了,陆以瑾碰了碰林时予露在外面的手,懊恼地说,都是我的错。
林时予居高临下地对上他的眼睛,慢吞吞地解释:换季本来就容易感冒。
但不管林时予怎么说,陆以瑾都坚持认为昨天给他买的桃桃星冰乐是罪魁祸首。
何欢耐心耗尽了,没管拉着他一直哭的女朋友,甩开她的手,想走去林时予那边。
女生拦住他,死活不让他离开。
你是不是有病,何欢说,别碍我的事。
陆以瑾站起来,往这边走了几步,对他说:何欢学长,我送他去医院。
说完也没等何欢回应,径直带着林时予走了。
何欢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把陆以瑾从记忆中翻出来。
他心想,林时予果然是病晕了,谁都跟着走。
林时予是重感冒,但做了检查,肺部没有感染,医生建议不用打点滴,给他开了点药,又叮嘱他多喝热水,饮食要清淡,多吃水果蔬菜。
林时予吃了药,躺在床上捂着被子闷汗。
陆以瑾把书房关紧,防止蛋黄跑出来捣乱,又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进去给林时予喝。
林时予的卧室又大又空,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床单被套都是灰色的,没有丝毫点缀。素色的窗帘拉起来了,将刺眼的日光尽数遮住。
林时予察觉到门被推开,侧过身子看了眼陆以瑾,鼻音很重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请了假,上午不去学校,陆以瑾坐到床边,扶他起来喝水,说,我得陪着你。
林时予半坐起身,后腰被塞了个抱枕,他手里握着发烫的水杯,喝了一口,眼睛未完全睁开,还有点不太清醒。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偏头看向陆以瑾,对他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在这儿。
温水润湿了林时予的唇瓣,颜色乍然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