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班?
那沈枕岂不是有可能要走了?
程之扬一边暗骂运气不好,一大早晨都等了,结果胜利前最后三分钟却走了,她也顾不上饭了,直接返回了心外,一路都在祈祷仙女医生不要走。
回到楼上,她拉住了一个年轻的白大褂。
你好,请问沈枕沈医生她?
沈医生?被拉住的人好巧不巧,正是苏淇,她之前没帮沈枕驱赶过程之扬,也没见过之前沈枕亲自送来的阑尾炎患者,是以不认识程之扬。
苏淇只觉得这个小妹妹长得可真是漂亮,就连自家医院丑的要死的病号服,都被她穿的特别好看。
而人类,对美丽的小花总是格外热心温柔的。
她已经走啦,就刚走,还挺急的呢。
什么!走了!
程之扬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一时间难过的不行,疲惫与饥饿一起袭来,拔着节似得的生长。
大年初一就这么倒霉,那这一年岂不是都要倒霉?
程之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一松,加之她有些低血糖,身子一晃,若不是苏淇注意到这个漂亮小妹妹有异,及时伸手一把扶住,程之扬今天就要再摔一回了。
之前在电梯里,沈枕对她很不客气,半梦半醒间给她一个急坠,她身子被突如其来的倾斜感弄得一个机灵,现在胸腔里还积着些混沌又窒息的失重感觉。
谢谢
程之扬的声音有些虚弱,她退了一步扶住墙,示意自己没问题,就连平日里,调戏小姐姐的话都说不出了。那、那她那沈医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回?她不会回来啊,她已经放假了,这两天都不会过来了,其实要不是昨晚有人找她带班,她昨晚就已经放假了,哎,沈医生真是温柔啊,要是别人的话,哪会有这么好说话,不是踢皮球就得甩脸子了苏淇突然想到了沈枕今天做完手术时候等她的情形,甜甜的笑了下,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跑题了,便又说道:
你找沈医生有什么事么?
程之扬看着小医生一脸幸福的表情,心里顿时又酸又苦,委屈像是打开了水龙头,她等了她一晚上,又在这里守她好久,可那人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
温柔?
呵,对别人就都温柔又好说话,就只对自己的时候凶的要死,嘴巴坏的要死,说句体己话好像能要了她命似得。她不就是仗着自己喜欢她,就这么对自己,她程之扬从小到大都是万人迷的黄金苹果,到了这个女人手里就成了臭鸡蛋,酸萝卜,她程之扬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程之扬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委屈,她眼前又是一黑,抬手捂了一下眼睛,放下手的时候眼眶就开始变得湿乎乎黏腻腻的。
很不好受。
苏淇没想到对方竟然红了眼圈,一时间也是一阵手足无措,别看她是沈枕带出来的医生,共情的能力却比沈枕强上太多。
这会儿看着小妹妹从这里难过,而且还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妹妹,她心里也情不自禁有些酸楚。
大过年的,人家都是团团圆圆,她却是有家也不能回家,呜
别、别哭了苏淇揽过安慰着程之扬的肩头,自己的眼眶也有酸又涩,没事你有急事可以给她打电话
刚说完了这一句,她就后悔了,不是因为自己泄露了沈枕隐私,而是因为沈枕刚刚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这会让这个小妹妹打电话,岂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不,就凭刚刚沈枕的脸黑的样子,这就是把人往火坑里踹啊
万一被沈医生知道了也有自己的份,那自己这一大脚,算是把自己也给绊火坑里去了。
打电话程之扬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就看对面的小医生突然变了脸色。
你不能打!
为什么?
沈医生她超级生气的,就刚刚,走的时候脸还是黑的,你这会可千万别去找她,没碰到她倒是你幸运呢小妹妹。
还在生气?程之扬委屈的不行,就算是她不对,可她那时候是真的没醒,这怎么能怪她呢?而且她等沈枕那么久,就为了来和她道歉,这态度诚恳的都能刷新她程之扬的有生之年记录了,对方竟然还在生他自己的气。
她咬着舌尖,强忍住眼眶里滚来滚去的泪珠,没让它们掉下来。
*
老师,您认识她?
我女人支吾了一声,脸上露出了难得窘迫,不过下一刻,女人的神色又强自镇定,露出一个沈枕觉得很勉强的笑容。
没事,没事。
沈枕没见过老师这幅表情,还是在提到那个人的名字之后,这种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
阿枕,你先去客房休息一下,中午我和你去吃个饭。
不用了老沈枕起身,想说如果您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没得商量!
女人语气凶巴巴的,推着比她高快一头的沈枕进了房间,你必须补个觉。
老师沈枕面露难色,我可以回
回什么回,我还不知道你!女人气势汹汹,将沈枕推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有种母鸡赶小鸡仔的架势。
就在这,睡觉!
*
把沈枕推进了房间后,女人的脸上那点勉强出来的那点可怜笑容也消失不见,她的嘴唇有些轻颤,目光空洞而又沮丧,原本还挺直的清瘦身形此刻却也有些颓然。
之扬怎么会是之扬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又在房间门口愣了半晌,她突然一个机灵,掏出手机。
郑院,阿枕在我这里,你别担心。
消息回的很快。
陈教,有您招呼阿枕我担心什么,改天一块聚聚,我做东啊。
那个,阿枕上次带回来那个小姑娘走了没?
嗯?我也不太清楚啊,应该没走吧?还住着呢,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她是几号房?
好像是八楼吧,具体我也记不清,陈教你去问问小枕,她应该知道。
八楼啊
女人摁灭手机,她不打算问沈枕,她知道沈枕没她的同意,就算睡不着也不会走。
她便悄悄的离了家,老旧小区里黑的发亮的奔驰一骑绝尘,直奔上院。
*
程之扬本想扭头就走,病房里那些东西也不要了,她再也不要回来这个地方。
可才走了两步,耳边又想起沈枕那句赖在医院里,她咬咬牙,不蒸馒头也争口气,要是就这么走了,那个女人不知道会怎么想自己。
于是程之扬便撑着最后一口尊严,下楼去住院部缴清费用,排了半天队,然后在对方愕然的目光里,把支票啪的一声甩的坚决。
不用找了。
不好意思,小姐,现金或银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