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复张着口,话语戛然而止。
湿润的晨风将小船微微摇晃着。
良久,胡复才又说:“呵,人死之后,哪有对证?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不信也罢。庭霜知我,旁人如何看待我都无妨。”焉云深道。
胡复握拳咬牙:“你还有脸再提!”
庭霜……这是宋韫回阙州后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了。上次是中秋焉云深醉酒念诵诗词时,宋韫以为他只是在重复词句里的字眼。
原来是人名么?
是自己的生母吗?已经……不在世了吗?
宋韫颊边湿润,他视线模糊地低头和齐胤对视。一条瞎狗,当然看不见他红肿的眼睛,但齐胤仰起头轻轻舔舐他的下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焉云深道:“无论如何,宋韫,本官今天一定要带走。即便是你们敢拼死一搏殒身不恤,依靠你们生活的那些老少妇孺,他们的命也要白白葬送吗?放人,本官会即刻命令官兵返航。”
“生死何惧!”胡复仰天狂声大笑,“故国不在,斯人已去,世上又有何可留恋之处!便是以血祭奠,我大靖百姓有谁会畏惧!”
焉云深目光锐利,没有再和胡复对视,而是望向鸬鹚:“你也如此想?岁岁上岸劫财劫物,不就是为了养活上千百姓?为一人,折损千人。那千人可会真的心甘情愿?”
鸬鹚不知焉云深是怎样知晓岛上情况的,他眼中杀意与怒气交织,但同时他却也咬牙保持着沉默。
“丧门星!”过了许久,鸬鹚看向宋韫,目光愤恨,恨不得一口咬断他脖子似的。
“回去!”鸬鹚对胡复吼。
胡复死命摇头,额头青筋暴露,双目猩红,他困兽似的吼:“除非我死!”说着跳船,掐住宋韫脖子将人紧紧箍住,“焉云深!人你休想带走,尸体倒可以拿去!”
胡复被逼到绝境,从前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狠厉的神情。
他手上用劲,宋韫很快就因为窒息而满面通红,齐胤对胡复又撕又咬,对方却像不知道疼痛似的丝毫不松手。
一直仰头茫然看着众人的胡图吓得哭了起来,他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上前抱着胡复哭:“爹!不要姐姐给弟弟做媳妇了!爹,你不要欺负姐姐!”
胡复噙着热泪,对儿子挤出个悲凉的笑:“是爹对不住你。孩子,今天就是为国尽忠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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