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犹豫地看着那只手,地上投下来的影子,是个巨大的条形物,边缘还有锯齿。
有话好说,别动手。
乔希苦口婆心:为了我犯法不值得。
傅熙和:什么犯法?
乔希:你把我肢解了或者骨灰扬了都没有任何好处啊,好歹曾经爱过,我活蹦乱跳比死了有魅力,真的。
傅熙和被死字蛰了一下,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乔希看他莫名的表情,没把铁勺放下,把他那血淋淋的字展现给他看,你都这么恐吓我了,还问我在说什么?
离得远,傅熙和看不太清楚,朝他走了几步。
乔希握紧铁勺,你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傅熙和深吸一口气,犹豫地把背着的手拿了出来,他手上握着的东西,也出现在了乔希面前。
预想中的电锯没有出现。
乔希死死盯着那个褐色的、眼熟的东西,只觉屁股隐隐作痛。
这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鸡毛掸子,得有半人高。
一根羽毛没扎稳,悠悠飘落。
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火锅沸腾的咕噜声。
傅熙和总算从乔希的异常中反应了过来。
他曾以为,被逼着当热心市民小许和跳广场舞,已经够离奇了。
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男朋友当成变态杀人狂。
乔希僵硬地低头,把剩下的菜都下进了火锅里。
此时火锅里已经是满满的一锅菜,但乔希顾不上,他的目光落在其他几个碟子上。
如果连起来,就是我是傅熙和,今夜我会坦白一切。
最后一个没有字,是一个白萝卜雕琢而成的,一个跪地哭泣的小人。
乔希:
傅熙和:
乔希:
傅熙和:
他们对视着,沉默着。
良久,傅熙和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他略有点受伤地看着乔希,低沉的声音难掩几分失落: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乔希:
完了,大猫伤心了。
乔希示意他过来,挥了挥手上的碟子:不如你先过来看看这个?
傅熙和:你把铁勺放下。
乔希:行行行,我放好了,你来。
傅熙和走过去,低头一看,张牙舞爪的暗红色字体撞入他眼帘。
良久,他才说:这是什么?
乔希无语:这是你的诅咒。
傅熙和额角青筋突突跳: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我问厨师凝固了没,他说凝固了。
乔希:这暗红色也不好看啊。
傅熙和沉默两秒,拿出手机把原版照片给他看。
乔希扫了眼,草。
原版的图片是几个草莓红的可爱字体,圆滚滚的,看了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大约是水果调的汁,氧化了
至于怎么变成这样的,只能说每一片肉和菜都不是无辜的。
傅熙和把手机放回口袋,冷着声音说:在你看来,我会伤害你?
他话音刚落,突然无措起来。
乔希看着他,眼中凝结了泪水,凄苦地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眼睛一眨,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滚而落,以傅熙和的角度看,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乔希啜泣道:你连真实身份都不对我说,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是不是很好玩?
傅熙和:没有。
乔希打断他:我不想听。
乔希坐倒在椅子上,仰头看他,泪眼朦胧道:我很伤心,我好像没有认清过你。
傅熙和:我
乔希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我想静一静。
傅熙和轻轻叹了口气,你可以打我。
乔希凄然道:我怎么舍得打你,你走,我安静一会儿。
傅熙和踯躅片刻,下了楼,把这里留给他。
脚步声听不见之后,乔希默默拿起了筷子。
他可惜地想:牛肉都煮老了。
乔希一边注意楼梯口的动静,一边往锅里捞肉。
刚刚下了不少,一捞一个准。
牛肉的品质相当绝,可惜傅熙和玩了这么一手把他吓到,错过了最佳食用的时间。
乔希早就饿了。
他以为至少也得吃完,傅熙和才会坦白。
谁知道他那么心急火燎的,这个时候要喊停说想吃饭也很奇怪。
乔希没说早就知道的事,他不想让傅熙和以为他这么顺利就把这一页揭过,这次骗了他,那下次呢?
这么大的事,乔希准备礼貌性生气几天。
直到傅熙和再也不敢欺骗他。
乔希沾着厨师特调的酱,吃得十分快乐。
他在这吃得热火朝天,傅熙和却没那么好的兴致。
傅熙和没有走远,就在二楼窗边站着。
他心情十分郁结。
他想过乔希对他生气,骂他,甚至打他,但是他却只是难过地说我怎么舍得打你。
傅熙和心脏缩紧,愧疚感如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他不想见到乔希难过。
也不想看到他无奈又妥协的眼泪。
傅熙和捏了捏鼻梁,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他现在十分想抽一根烟,但是他戒烟已久,身边早已不再放烟。
傅熙和想叫服务员帮他买一包上来,却见服务员拿着一个烧水壶上了楼,过了片刻又下来了。
等等。傅熙和喊住了他。
服务员: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傅熙和看了眼楼上,他怎么样?
服务员微笑道:那位先生在吃火锅呢,我刚加完汤下来,现在去给他拿一罐可乐。
傅熙和:???
傅熙和没犹豫,上了楼。
啜泣声钻入他耳中,傅熙和脚步一顿,大步走了过去。
乔希确实在吃。
他一边吃一边流泪,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
傅熙和按住他的手,别塞了。
乔希哭着推开他,他想说我都那么伤心了还不让我吃吗的时候,忽然发现嘴里东西塞的实在太多了。
根本张不开嘴。
于是一句话就生生卡在了喉咙口,乔希跟傅熙和大眼瞪小眼,费力地咀嚼着食物,腮帮子圆鼓鼓的,像是小松鼠。
苦情剧的走向瞬间刹了个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