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泱点了下头:好。又说一次,好。
如她所言,确实很快,即便桑泱等得度秒如年,也没多难捱。很快,同学就走了出来,径直告诉她:是血。
是血。
桑泱神色凝滞,随即微微地有了笑意。
桑泱。同学叫了她一声。
桑泱看向她,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同学其实也没什么好讲,毕竟,旁人再怎么关心,也都只是旁观者,感受不到那份切肤之痛。她想了想,还是从她知道的事情说起。
车祸里最严重的那辆公交车的司机是我解剖的,没什么问题,就是疲劳驾驶,他胃里都是空的,我看他可能前一天晚上就没合过眼车祸都是意外,后面的那个家属在医院行凶更加是飞来横祸。
飞来横祸的事,谁能说得准?几乎就是破解不了的死局,落到头上了,除了骂句倒霉,又能怎么办?
她说完却见桑泱魂不守舍的,便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桑泱几乎没听她说了什么,一回神,便道:麻烦你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匆匆回到家。
那幅画还在桌上放着。
桑泱慢慢走过去,心跳剧烈。
那晚,小舟看到这幅画被豌豆拖出来,她会捡起来,然后第一反应一定是物归原位。
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她自然不会知道它的奥秘,直到不小心被画框上的钉子扎破了手。
扎破了手,然后呢?血很可能落在了某个地方,画上、画上边缘之类的。
然后误打误撞,她就回溯了时光。
桑泱这样揣测着。
她想着,将手指对准钉尖,用力按下去。
痛意尖锐,桑泱疼得皱了下眉,指腹上血涌了出来。
她又生犹豫,这只是她的推测,万一,猜错了呢?
但在摸到真相边缘时,人就是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直觉。
桑泱一手拿着画,一手将手指上的血滴到黑洞上。
几乎是瞬间,血滴消失了,就像是被画吸食。桑泱屏住了呼吸,画上的宇宙骤然苏醒,黑洞如同一个飞速旋转的旋涡,朝她扑面而来,伴随着星河万千,一并朝她涌来。
桑泱突然失去了知觉。
第22章
就像是在最深层的梦境中醒来,明知是梦,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桑泱感觉自己好像在一辆没有车篷的车子上,车子极速飞驰在一条细窄的隧道中,隧道长得没有尽头,飞速行驶带起的气流声贴着耳边如最湍急处的瀑布朝后倾泻,还无数不知从何而来的呢喃声如噪音一般灌满了耳朵,耳膜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裂了!
嘶桑泱从床上弹坐起来,用力喘息了一声,就像是一个在水底即将溺死的人被扯着头发拉出水面一般拼命地呼吸新鲜空气。
她大口地呼吸,大脑有一秒钟的僵硬,像是停止了思考,但下一秒,她马上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在做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周围,这里是卧室。
桑泱立即转向身边的位置,那里躺着一个人,她睡得正熟,浓密纤长的睫毛乖巧贴在下眼皮,脸因沉睡有些红,呼吸平缓,一只手伸出一半,抓着被子的边沿。
桑泱屏住了呼吸,她微微张口,嘴角不断上扬,笑容难以抑制地绽开,而双唇因巨大的惊喜而颤抖,眼底濡湿,眼泪在顷刻间往下滚落。
泱泱耳边传来柏舟迷糊的声音。
但下一秒,她马上坐了起来,一手搭在桑泱的背上,紧张而担忧地望着她: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桑泱抱住了她,她的双臂用力缩紧,靠在柏舟的肩上,轻轻摇头:没事。
柏舟一醒来就看到桑泱在哭,她被抱得紧紧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既担心又茫然,轻轻地拍桑泱的背。
小舟。桑泱的声音好像平静些了,却仍然没有松手。
柏舟的动作一顿,接着继续拍拍她:我在听。
桑泱却没有出声了。柏舟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她听到桑泱的呼吸就在耳畔,她的呼吸很缓慢,是刻意放慢的,是在调节激动的情绪。
她靠在她的肩上,侧了下头,脸就贴在了她的脖颈上,柏舟感觉到桑泱脸上湿漉漉的泪,冰凉的,但很快她们贴在一起的地方就被彼此的体温捂热了。
柏舟抿了抿唇,她想问到底怎么了,她很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事。她着急起来,便听桑泱笑了一声。
柏舟一愣,桑泱从她的肩上起来,抱紧她的双臂也松开了,她退开了些,她们中间涌入了空气。
柏舟看到桑泱通红的眼睛,她脸上有浓重的泪痕,可她的唇角却翘着,眼中也戴上了笑意,注视着她。
柏舟被弄糊涂了,难道不是发生了很糟糕的事吗?
她正要开口,闹铃声突兀地响起。柏舟连忙转身,伸手从床头捞过手机关掉声音。
是早上起床的闹钟。
今天是几号?桑泱问道。
她的桑泱有些微嘶哑。
11月29号。柏舟回答,她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懂为什么桑泱连日期都记不得了,今天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她们这几天几乎都是掰着指头过的,就为了等今天。
今天画展开幕啊,你忘记了吗?柏舟越发地疑惑,明明昨晚睡前还讲了的。
画展。
是2017年的11月29日。
她回到了这一天,和小舟上次回去的日期是一样的。
所以那幅画是固定的穿越回这一天吗?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她没发现的干扰因素?
桑泱还无法肯定,她平静了激动的心绪,对柏舟说:你先去洗漱,过会儿,我有事告诉你。
柏舟一脸茫然,问:不能现在说吗?
桑泱一想,觉得也行,便掀开被子下了地,她走出两步,发现柏舟还愣在原地,一撮头发被睡得支棱了出来了,呆模呆样的。
过来啊。桑泱说道。
柏舟立即哦了一声,手脚麻利地跑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