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好计。常歌笑道,无论是瓮中捉鳖或是螳螂捕蝉,都有得一看。
祝政淡淡道:瞭望楼查探的时辰,刘肃清、李守义、孙廉三人知道的,各不相同。刘肃清知道的时辰最早,到时我安排人同他一道行动,看看有无可疑之处。李守义知道的探查时辰次之,告诉孙廉的时辰最晚。
心虚之人,定会在探查时辰之前来到瞭望楼处理证据,单从时刻上便能进行第一道筛查。
常歌蔚然:此计精彩,我定要亲去。
祝政面露忧虑,并未表态。
常歌恳切劝道,襄阳间者之事不得不处理,他今日能将襄阳卖给大魏明日就能卖给益州,留了他反而是个大麻烦。
只是无论最终结果是文臣太守还是武将都尉,势必牵扯襄阳根基。眼下襄阳刚定,水落石出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小队精兵,加上二三可靠之人蹲守,相互照应,秘密行事。所以,派他去是上上之选。
祝政顾及常歌伤势,只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常歌软磨硬泡数次,直到忍着把自己揍晕过去的冲动喊了声扶胥哥哥,祝政才装作勉强答应,只是脸上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
*
数个时辰后,襄阳城外,魏军废弃瞭望楼。
楼下七八个楚军,故作松散地戒备着。
瞭望楼内没什么可以躲的地方,好在瞭望楼旁就是一处密林,此时天黑无月,倒是多了些藏匿之处。
常歌手中抓着把松子,悠悠闲闲落在树上,一树相邻的地方,蹲着刘肃清。
他和祝政基本都没怀疑过刘肃清,给他的时刻最早也正因为他的嫌疑最小,观察了不到半个时辰,常歌基本确定此事与刘肃清无关。他平庸是平庸了点,还算兢兢业业,常歌神色放松,他倒是警惕得巴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常歌等得百无聊赖的,眼见松子都要吃完了,瞭望楼上还没一点动静。
官道上,他远远瞧见了祝政,按计划,祝政正带着一队精兵,装作探查的队伍,朝瞭望楼奔来。
祝政来了,意味着消息上放出的探查时辰要到了,可怎么还没人来这瞭望楼?
正思索着,身侧飞叶梭动,黑影一闪,一蒙面黑衣人自林中飞出,落在瞭望楼上。他动作轻巧,当是个习武之人。
这人会武,看来不是孙廉。难道孙廉还有同伙?!
他立即拿松子栽了一下刘肃清,朝瞭望楼方向指了指。二人的视线共同锁定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翻找半天,毫无头绪,听着祝政马蹄渐近,急得是焦头烂额,大冷天的居然紧张得直擦汗。东翻西找中,也不知触动了哪里的机关,嘭地弹出个木质暗格。他从中摸出了个绢帛,翻都没来得及翻,一把揣进了怀里。
常歌学了声猫叫,楼下的楚军接了这声信号,一扫方才的松散状态,立即将瞭望楼团团围住,带头的守卫扬刀吼道:什么人!
祝政距离此处仅有数十丈的距离,楼下的卫兵更是时刻能冲上塔楼,那黑衣人扶着栏杆朝下一看,上下无路,竟然心一横,纵身跃入了密林当中。
常歌顿时来了精神,一跃追了上去,路过和他一道蹲守的刘肃清,还拍了一把。
他心道,幸亏他来了,不然就靠楼下慢吞吞的楚军守卫和树上晕乎乎的刘肃清,到嘴的鸭子还不得飞?
二人一前一后在密林中穿梭,常歌背上有伤,但手脚依旧放得很轻,那人应当并未发现。
七八个起落之后,前方几棵树长得有些远,密林中天然留下了一小片空地,这个距离单靠纵身是跃不过去的,常歌打算趁那黑衣人落地之时,从树上跳下,一举制服。
到了空地,黑衣人果然一跃落地,常歌蓄势待发,那黑衣人忽然古怪地痉挛了一下,脸朝下摔了个嘴啃泥。
常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难道此处还有一人?
正起疑时,一旁树上果然落下一瘦长青衣男子。
青衣人连手都懒得动,用靴尖把地上的黑衣人翻了个面,弯腰去摸他怀里藏着的绢帛。
他刚伸手,黑衣人一跃跳了起来,这黑衣人居然是诈晕!
二人当即打做一团。
常歌回头,朝邻树的刘肃清比划:你搞定黑的,我搞定青的。
刘肃清点头。
一阵乌鸦呼啦啦飞过,趁着这段嘈杂声掩护,刘肃清一跃而下,将黑衣人踹了个大马趴。
与此同时,常歌也一跃而下,按死了青衣人肩膀,他正要拧这人胳膊,也不知碰到他哪里,这青衣人忽然勃然大怒,猛地推开他,尖着嗓子喊了一声。
常歌触电般收了手,他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女女子?!
青衣女子咬牙,此刻距离猛然拉近,常歌才发现,她怒瞪的眉目间,确有女子的英气秀美之感。她朝常歌方向瞥了一眼,不知见着了什么,居然掉头扎进了黝黑的密林之中。
而此时,一柄短匕贴上了常歌侧颈。
夜风穿林,送来一阵馥郁桂香。
常歌只觉这香味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何处闻到过这味道。
常歌垂眸,只看得清握着匕首的手,这人穿着紫色锦衣,腕上箍着腕甲,精致地褛着花。
他轻声道:是个讲究人。
锦衣之人不答,他握匕的手有些发抖。
抖就对了。常歌轻轻勾了勾唇角,要不咱俩比比,谁的刀更快?
锦衣人身子显著一僵。
第32章桂香一个人的心乱了,刀剑势必会乱。
风吹云出,冷月下彻。
刘肃清拧着黑衣人,急得心焦气躁,常歌手中哪里有刀!
他不过情急之下从腰带上扣了块凉玉,死死抵在那锦衣人侧腹,只要那人低头一看,常歌虚张声势之词,不攻自破!
他按住的黑衣人也不住拧着想逃,刘肃清武艺平平,制住黑衣人已精疲力尽,更无力帮助常歌。
常歌仰头,他侧颈被月光透得冷白,青紫血脉微透,抵住他侧颈的短匕反出道寒光,在他优美的侧颈上流动。
利刃,再近一分就会刺破他脆弱的颈。
这时候,如果常歌露出一分一毫的恐慌、害怕,定会惹得挟住他之人生疑。
怎么,连话都不敢说了?常歌斜了身后之人一眼,轻慢地笑了。
为了让这场拼刀威胁更加逼真,常歌居然将手中凉玉竖了起来,薄薄的玉片,沿着那人侧腹向上游移,仿佛在用刀刃试探剖开的方位。
紫衣之人显著紧张起来,他紧张地甚至要闭上眼睛,握刀的手也在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