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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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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蛋只揉着撞疼的头:我没

见他不老实,小不点当即拱手,直言道:先生,我见舱中水师鬼祟交谈,提到下货之词,当即从大狱栅栏中钻出,跟了上去。方才因为崩湫,船上一片混乱,可这位胡校尉,放着秩序不去维护,却莫名其妙将船上的酒桶抛入江中!

冤枉啊!糊涂蛋嚷嚷道,抛重物舍弃重量,只是为了船只轻便,好调转方向。

呵。小不点冷笑道,我分明听到,那酒桶中有数声铃响!和颍川公主带来的女侍手镯铃响,一模一样!

常歌本是懒懒听着,听及此句,当即抬头:酒桶抛光了么?

尚未!我躲在暗处察觉不对,当即拧他过来。小不点拱手道,将军,我在船上数月,明明数次迫近鬼船,胡校尉都视而不见,还下令不允追击,我本以为他是为了兵士性命着想,今日才知,也许这江上水师才是抢新娘的帮凶!倘若真有江盗时不时运送尖果,楚国水师日日都在江面上巡逻,怎能不知!

常歌轻瞥祝政一眼,转而问:酒桶在何处!

我带您去!

小不点带他二人行至船尾甲板处。

甲板上确实堆着些酒桶,合计七八个,橡木制,有一个正巧放在卸货栏口处。常歌敲了敲酒桶顶盖,回音闷而轻。

常歌道:打开看看。

不能开,不能开啊!糊涂蛋猛地扑了上来,这东西一开就毁完了!这可是陈酿三十年的好酒啊!

他猛地跪下,接连磕了几个响头:将军,先生,事到如今,我再瞒下去也没什么益处,便照实招了吧。我在江上行走,确实占了公家的便宜,挣些外快,不然我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蓬头稚子,那点微薄俸禄,着实是艰难!

这酒桶,只因江陵城中风雅人士芙蓉露喝得多了,也想尝一尝那更为劲道的襄阳黄酒,我出发前同江陵城的几大酒楼说好,此次迎亲,顺路捎回九桶襄阳黄酒,大酒楼按照数量,每桶给我一枚和察当千做辛苦钱,这不是猛然崩湫,将军勒令临时转向,这酒压得船尾太沉,我没得法子,才卸了几桶下去,谁知被小不点见着,非说我同江盗勾连,我是千古奇冤啊!

胡校尉哀声连天,晃着脑袋直拍大腿。

常歌的指尖摸索过酒桶圆润边缘:这桶里,都是黄酒?

是!都是陈年老黄酒。胡校尉拦在酒桶前,苦苦劝道,我自知所做不对,可船上无酿酒师,此时开封,我受罚是小,但我是真心心疼这几桶好酒啊!

常歌点头:这话属实。若真是老黄酒,此时开了,倒真是可惜了。

常歌确实爱酒。他曾为了饮一口正宗西域葡萄酒,单骑驰骋百余里,胡校尉这个由头,找得是正中下怀。

将军,我亲耳听得酒桶搬动之时,有银铃作响!小不点大声道,她猛然下跪,双手呈刀,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此桶里是黄酒,我当即自刎于酒桶前!

常歌轻缓按下她的刀:急什么,要你的头干嘛。

他拍了拍为首的酒桶,朝一旁水兵使个眼色:将此桶打开。

糊涂蛋当即大惊:不能开啊!!

第52章长堤江风之中,常歌回首。

祝政略一抬手,两名楚国水师一左一右,当即架上糊涂蛋的胳膊,将他从酒桶旁拖开,另一名楚国水师则去了酒桶口的封泥,尖刀一挑,掀开了顶盖。

常歌走上前去。

夜里黑,木桶又幽深,什么都看不清楚。祝政从水师手中接过灯笼,掌灯一照,木桶内里方才大亮。

桶里以泥为基,深深浅浅,固满了酒坛子。

常歌:接着撬!

水兵一连将九个木桶全部撬开,里面全是封着的黄酒。且不说女侍,连半个能响的东西都没有。

这怎么会!

小不点当即撑上木酒桶,失声大叫。

祝政挪了灯光,将灯笼置于甲板之上。

趁着暗,常歌稍稍凑过去,以仅有二人听到的音量低声道:小不点寻姐姐,军营里都肯下得,此事,我不认为她在撒谎。

他的衣袖被人轻扯了一下,常歌看向祝政,见对方稍稍垂眸,以目光指引了方向。

祝政放着灯笼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拖痕,痕迹很新,像是急着拖动什么重物,刚刚才擦出来的。祝政见他注意到,上前一步,稍稍踩住了这道痕迹。

此次来接亲的楚国水师属于江陵城近卫,归于楚国卫将军程政统领。祝政虽是迎亲喜官,但楚国水师防务之事不好直接过问,况且船上水师众多,众人又都困于江上孤舟,贸然兴师问罪反而不利。

他掩住这道痕迹,也是提醒常歌,有什么事,抵达都城之后,一笔一笔清算。

常歌捏了捏他的手腕,表示理解。

那酒桶顶盖掀开之后,糊涂蛋愣了好一会儿,现在这会才反应过来,朝桶沿上一扑,连声哭他的好酒毁了,哭了一阵,忽然一把揪住小不点,要兴师问罪,酒桶边的水师也跟着七嘴八舌帮腔,甲板上顿时乱做一团。

胡校尉,你这就大可不必了吧。常歌出言道。

胡校尉顺杆就爬,连声道:将军你是有所不知,襄阳此前遭了大难,没得东西吃,只好抢酒喝,许多商户的陈酿都被城里百姓分光了,这是我上下抠索才讨来的九桶,也是最后的襄阳老黄酒了!

这么贵重啊。常歌垂眸,若有所思,这一桶如果拉到江陵城,能卖上多少钱?

胡校尉只当常歌要为他出头,连比带划夸张道:这小小一坛,不说顶一和察当千,那至少是一和察五百往上走!他紧接着叹了口气,可惜咯,这样一撬开,去了密封,只能贱卖十几枚荆五铢咯!

一枚和察五百,能顶上五百枚普通荆五铢,这掉价着实厉害。

常歌见他入套,轻轻一笑:这么乱的世道,江陵城什么酒楼这么金贵,卖着和察五百一坛的酒?

糊涂蛋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凝。

常歌朝他迫近一步:一桶给你一枚和察当千的生意,胡校尉,你可别说,不知道这酒的买家是谁。

糊涂蛋低着头,两手手指来回搓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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