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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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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祝政道。

镯子过了温泉,不再如初始那般冰凉,祝政顺着常歌的小臂往上探寻,无数细密的伤痕沿着臂膀排布着,每一道都是常歌曾经受过的苦。

常歌。

常歌只从鼻中哼了一声,当做应声。

你在楼船上接金印的时候曾说过,你要为刀为剑,要我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当时我也想回赠将军一句,只觉无甚资格,今时今日,我终能告知将军。

常歌反过来捉了他的手,一个骨节一个骨节地研究起来,先生的手缘何长得这样巧,每根骨节都修长白润,活像精心雕过一般。

他玩得兴起,祝政在说什么,其实早已跑神大半,没怎么注意听。

他正玩着的手忽然挣脱开来,在水里泡得温暖的手忽然覆上他的脖颈,强迫他看向祝政的眼睛,常歌,以后无论发生何事,你在我面前,可无拘无束,想如何便如何。

定是热雾给祝政的眼瞳带上了水汽,若非如此,他黑沉沉的眸中为何如潭水一般波澜闪动。

你干嘛总是再三说这些。常歌的脸本就被热气蒸得暖和,此时更是发烫,他把自己缩在祝政颈窝里,好的好的,知道你想把我脾气惯得再坏些了。

祝政被他逗出淡笑:你脾气不坏。

常歌只摇头:你去同军士说,看他们打不打你哦,他们不敢打你。

祝政莞尔。

常歌猛然坐起身,搅得周围热流涌动,他忽然认真盯住祝政的眼睛:你说想如何就如何么?什么都可以?可当下起效?

当然。

常歌眼神蓦地一亮:我要你每日不搂着我睡,你你实在是太热了!

祝政面不改色:这个不行。

常歌顿时闹腾起来:你刚才说什么都可以的,这才过去一炷香都没到吧!

不行。

君无戏言的!

就这个不行。

常歌把自个脑袋趴在祝政肩膀上生气,左想右想还是气不过,张嘴在他颈上狠狠来了一口。

*

常歌洗去一身的疲倦,更了干净衣裳,一出门便顿住步子,他左右嗅了一番:烤全羊!

羊的确烤好了,循着味来的也不少,快到用膳的偏殿时,常歌居然听得些许熟悉的嬉闹声音,他回头望了祝政一眼:你将她接来的?

祝政跟在他身后半步处,轻缓点了点头。

常歌将门一推:棋文!

棋文长袖都挽至胳膊肘,正踩着凳子同幼清划拳。常歌愣了片刻,险些没认出来,他一回过神,当即厉声道:幼清!怎么将公主带成这样!你们还喝酒?!公主还不到十四岁!

幼清赶忙将身子一缩,边跑边喊:是公主带坏的我!

常二哥哥!棋文振翅的鸟雀般迎了上来,你别怪幼清,是我要他陪我划拳的,你看!

棋文将掌心摊开,其上盘着一条青花小蛇,看着才出生不久,仅有指头粗细,它察觉到常歌的目光,高高抬起脖子,极快地吐了次信子。

常歌后颈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棋文却亲昵地摸着小蛇仅有拇指大小的三角头,温柔道:她在同你打招呼呢,常二哥哥,你看,它脖子后面有个三角形的花纹,是不是特别可爱?

常歌简直没眼看:不可爱!拿走拿走。

现在他不用问也知道,棋文这段消失的日子,被藏在何处。八成是被祝政藏在滇颖王庄盈那里,她那里姑娘倒是多,也没人敢得罪颖王,安全是安全,就是将规规矩矩的公主带得有些偏。

方才被常歌吓跑的幼清没多会又回来了,这回幼清还没进门,咸香味便率先溢了满室,他旋风般拐进来,将铁盘往桌上一撂,表层烤的脆黄的嫩羊羔缀满佐料,肉丝之间的油脂在灯火下闪着澄澈的金光。

常歌抽出左袖中的短匕,熟练片起羊肉,他刚片了三片,幼清已下手撕了一整个羊腿,但那羊腿恰巧是白苏子面前的,二人险些打了一架,坐在一旁的景云默默朝旁边挪了挪,离纷争中心远一些。

有常歌盯着,棋文不敢再撸起袖子行酒令,只能眼巴巴看着常歌祝政分着益州琵琶醉,常歌诈她道:棋文,你能喝上几杯?

棋文心思单纯,将头一偏乐滋滋笑道:我能喝上半斤黄酒哩!颖姐姐说,我半斤下去,脸都不红,天生是喝酒的好手!

常歌端着的乌木樽咔嚓捏开了个口子,棋文不明所以:常二哥哥,你这木头酒杯也太脆了些!颖姐姐都用的银樽,至少不会裂缝!

祝政慌忙夺下乌木樽,又拍拍他的膝头:消消气。

对了,我有件事要同你们说。棋文举着个羊前腿,吃得脸上都是黄澄澄的亮油,她想了想,放下羊腿,在一旁布巾上认真擦了手,面着常歌坐好,之前政哥哥不是托人来问,我之后的打算,要我自己选是留在楚国还是回大魏么?

常歌回头望了一眼祝政,长堤决口那日,二人谈及此事,常歌只是随口一言,没想到祝政当真去问了棋文。

我打算哪里都不去,入夏之后,和颖姐姐一道到南方去。

常歌不解:你去南方做什么。

她每年都会挑出时候四处巡视,我想跟着颖姐姐历练历练,也学些傍身本领。

难怪她开始玩蛇。常歌思虑片刻:滇南阴毒的东西很多,你少学些,要是想去南方,等我空闲了和你政哥哥一道带你去。

不要。棋文的头当下摇得像个拨浪鼓,总不能一直靠哥哥护着,旁人哄着,还有那位代我嫁予楚王的哥哥,我都没来得及同他道谢。我不想再见着旁人为我如何,我想像颖姐姐那样,自己就很厉害,天下之大,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这样才好。

你你且让我想想。

日上三竿,旁人开始出门吆喝做买卖的时刻,归心旧居却一片寂静。折腾了漫长一夜,又饱餐了一顿,眼下旧居里所有人都安然睡去。

常歌理好床铺,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他听得祝政柔缓揭开一角,轻手轻脚地躺了进来。常歌左等右等,他都没像以往一样深深抱上来,不禁回头望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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