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乃鬼戎、月氏联攻之地,北境人勇猛,此战必为苦战,故而张知隐一来,便建议放弃大营、深挖战壕、再在开战前高挂常歌大纛,灭敌军士气。
听他道完这些来龙去脉,连常歌都有三分相信,益州刘主公之死同图南世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不定,大魏也参与其中,这才能解释刘图南对大魏的态度大变。
三人静默片刻,常歌再行交待这几日知隐便留在襄阳,好好养伤。他却缓缓摇头:消息已传达,我当回建平,定山他过于敦厚忠诚,若图南世子下军令,说不定他真会出兵,攻打楚国。
之前张知隐数度违抗军令,新任益州公刘图南已下过斩杀死令,他冒险逃出,给楚国襄阳递信,于益州看来更是通敌叛国,此时若放他回益州,便只有死路一条。
常歌忙道:万万不可。他规劝再三,张知隐皆坚持归去,常歌思来索去,提议道:要不你留在此地,候几日消息,也许此事还有转圜。再者,年初益州将夷陵归还至楚国之后,夷陵一直缺一守城大将,此次三面合围,夷陵地处关紧,我同先生商量一番,不定此处能交予你。
张知隐这才应下。
常歌点点他的衣襟,笑道:这下心定了,可勿要再闹出上下不配套、衣襟都穿反的笑话了。
将军见笑。张知隐目光一沉,低声道,这些起居事宜自小都是定山在助我打理,忽然一人前来此处,一时竟闹出乱子。
你啊你。常歌眉眼含笑,定山好歹封了平南将军,早不是你张小侯爷家里的家将了。还差使他做这种事情。
张知隐略有尴尬,只道:下次不会如此。
他二人叙了会话,常歌见他伤重,让他好生歇息,撩帘出帐。白色粗布一卷,常歌险些同陆阵云撞上,陆阵云忙退一步,拱手问是否要给祝政单独收拾营帐。
祝政一语未发,只轻轻瞥着常歌。
常歌一手仍揪着帐帘,支吾半晌,方才小声道:天色已晚,不必另收营帐,就与我同住吧。
祝政这才低头浅笑。
陆阵云闻言便要去安排,祝政却叫住了他:不必收拾了,我和将军今晚都回江陵。
常歌横他一眼,既然没打算留宿,怎么不早说,偏生要等他应了同住再说。
此时乔泽生路过,对祝政的话听了一耳朵,嚷嚷道:将军要走?不同我们一道守襄阳?
怎么,你肩膀太软,扛不住这襄阳城?
常歌上前一步,重重拍了一把乔泽生的肩:我不在,你也给我守住咯。
乔泽生一昂头:誓死扛住!
常歌同军士在一旁疯闹,陆阵云反压低声音问道:先生真要带走常歌?今日大战全因常歌才赢得顺利,若带走他,鬼戎月氏要是再度来袭,该怎么办?况且,此前常歌二百精骑破大魏迷阵,实乃天选将才,若离了战场回江陵,岂不可惜
祝政缓缓摇头:你只见到常歌将才。
此时一片兵士不知开了常歌什么玩笑,被常歌圈住脖颈好一顿暴揍,揍完那兵士也不生气,反乐呵呵地又来讨他骂。
祝政看着他的背影,略薄的唇轻勾起一个弧度:其实,常歌可将可帅,将他留于此处做一守城大将,反而屈才。
祝政常歌还记挂江陵城疫病之事,连晚膳都未用,带着白苏子和火寻鸼连夜奔赴江陵。
白苏子路上同他们说,前几日他将那缶中毒物仔细探究,怀疑是数种荨麻毒及毒虫萃毒性而成,虽然制毒手法虽然粗劣,但架不住用作原料的草木毒性过大,确无根解之法。
常歌略微收了收马的脚步,问道:那当如何是好?
白苏子道:我只有法抑制,但最为关紧的还是要找出疫病根源,切了源头,病患不再增多,方是正道。
一行人回江陵城时,天色已近大白。众人直奔疫病所在东城区,白苏子熬制抑制药物,常歌则带人自长街往东,一点点探测疫病源头,他怕狼群乱闻反有不测,让火寻鸼带着狼群先行回了归心旧居。
祝政则连夜入了江陵宫城。
天已露白,祝政身骑白马,飘然而至,守城的江陵城卫兵一见,慌忙拉开城门,几位楚臣竟在宫城门口等候多时,一见祝政,急忙相迎:先生,您总算回来了!
原来那魏使下了五国战书之后,仍未归去,日日来楚廷上撒泼打滚,讨要颍川公主。
今日天还未亮,魏使竟比打鸣的公鸡还准时,早已侯在太极殿外,等着大闹一场。
祝政将缰绳递予一位兵士,镇定道:开道,去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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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上,旭日初升,铺了一地金光。
丹壁两侧立着铜铸白鹤香炉,此刻正袅袅飘着青烟。近两日祝政不在,由新任理政阁总领带头,楚臣鱼贯而入,照常上朝。
太极殿最左侧,淡金纱帘轻荡,站得最近的楚臣听得声响抬头,只见司空大人白衣飘飘,立于纱帘内侧。
晨光透过金纱,飘溢于薄雪般的白衣之上,映得祝政周身如有华贵金光,一袭白衣更如千年松雪。
近侧的楚臣刚要行大礼,司空大人目光沉沉,朝他无声比了个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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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醉灵常歌在金鳞池盛宴共饮:第60章《盛宴》剧情
醉灵说益州公急召,迅速回驿馆:第66章《和鸾》剧情
第90章君父君父在上,子民出言不逊,当杖责。[二更]
太极殿上,两列楚臣尚未站定,大魏使者已迈着步子上殿,惯例对每位楚臣评头论足一番,而后目光落在丹壁两侧的白鹤香炉之上。
悠闲,悠闲。魏使以手拍着铜鹤,在丹壁之前踱着步子,诸位楚臣真是悠闲,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挟了公主不放的,方是大爷。他伸个懒腰,竟在丹壁之前盘腿坐下,你们悠闲,我不悠闲,你们一日不交出颍川公主,我便来索要一日。毕竟魏王深爱公主,我若空手回了魏廷,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一楚臣已受了他几日的闲气,呛声道:若真心疼爱,怎会送她前来和亲?现在倒惺惺作态起来!
魏使自殿上转身:看来楚国对此婚事也颇有微词,方才你所言,可能代表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