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文臣入门,一见拦住去路的长枪,怒喝道:吾乃三代朝臣,祖父官至太常,我是犯了何样法!触了哪路规!康良,你倒是说说,我触了哪条法令!
康良,正是大魏戍卫宫城的禁军将领,他站在所有侍卫前方,带着笑连声道:大人,您先稍候片刻。
那文臣不依不饶,非要揪着康良来个说法,原本众臣绷着股文人傲气,不屑与这帮子侍卫相争,不过一旦有人带头,当下群情激奋。
这些文臣除了读书论道在行,身子骨是弱柳扶风,一碰就乱晃,侍卫本就不敢过多使力,加之这些人确为朝廷重臣,侍卫人墙竟渐渐溃了下去,此时听得哎唷一声,不知谁摔在人群当中,文臣只顾着沸反盈天,谁都没顾上摔倒之人,乱流中忽有人呵了一句:成何体统!
场面霎时一静,人群竟稍稍让开些许,康良趁此时机,将地上一位跌倒的臣子轻缓扶起。
正在此时,人群翻动,朝臣竟肃然分作两列,让出一条道路,其中阔步走出一人,径直停在康良和文官面前。
这人身着赤色罗衣,佩二尺长赤红绶带,腰挂金印,一见便知并非普通朝臣,至少乃公侯以上定国大员。
洛侯。
洛侯。
朱丞相。
方才喧嚷不止的文臣瞬间低头退让,侍卫也颔首致意,这位要员正是当今的大魏丞相朱九变。
朱九变在大周时期便担任丞相,朱家更是权倾朝野,周闵王也是因此落得个案牍不过目、军政问三族的名声。
朱家封地洛阳,故家主朱九变也被尊称为洛侯。
洛侯,您终于来了,这帮子侍卫简直是要反了天!
在列皆为国之栋梁,这帮子粗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拘役朝廷要员!
文官的嘴巴向来就毒,十几个上了年纪的文官,愈是毒上加毒,大魏丞相朱九变越听脸色越沉,四周侍卫愈发不敢多言。
洛侯。康良拱手道,此事皆有缘由
听得啪一声脆响,康良被扇得头脸一偏。
文臣一语未发,面上倒是多有暗喜之色。
洛侯朱九变喝道:你有几个脑袋,胆敢耽误国事!给我散开,让百官上朝!
康良只合手行礼,脚下却未退让一步。
大魏丞相朱九变厉声喝道:我数三声!
三!
二!
朱丞相。
朱九变面上先是闪过一丝怀疑,而后忽而拧眉咬牙,怒目而视。
这声音他记得深切,正是大周朝昭武将军常歌之声。
常歌作风乖张,又仗着帝王偏爱,朝堂之上肆无忌惮,向来是想说就说,大周时期,二人便在朝堂上打过不少嘴仗。
听得一阵隆隆之声,堵住上殿通路的侍卫忽然两侧散去,露出九重白玉长阶,一人骨碌碌陀螺般自玉阶顶端滚落,到底之后,连翻数周,方才死死摔至重臣之前,离得近的看了一眼,惊道:复盛将军,你为何在此处!
刘复盛双手反绑摔在地上,冠已不知滚落何处,头发散乱,脸上更是沾满了尘土。
几个文臣七手八脚要去搀他,却被刘复盛一肘甩开,只别着脸不说话。
刘复盛身为定安公常川的副将,亲手给主将递上送行毒酒,戕害同袍,以下犯上,他合该受此处罚!
白玉长阶分作九层,每层九级,纵深而上,犹如通天。
阶梯顶端,端端立着一人,着着身烈火般的红衣。这人身侧还跟着头狼,莹绿的眸子在黑暗中幽幽闪着。
有狼!
宫闱禁地,怎会有狼!
洛侯朱九变暗自咬牙,果真是常歌。襄阳围困时,便有武将说是常歌显灵,他只以为武将为了给自己开脱,并未放在心上。眼下看来,常歌当初定是死里逃生,又蛰伏数年,此次再见,恐怕,来者不善。
玉阶顶端,常歌飘身道:我不过同复盛将军单独多叙了几句,这里竟闹成这样。
他拾级而下,自顶而起的狂风将他的衣摆拉得飞扬,常歌渐渐走入庭燎能映亮的范围,小半大魏朝臣显然一愣,认出了常歌。
大魏丞相朱九变冷笑一声:难怪襄阳之战时,有武将一口咬定常歌复生显灵,原来真是实话。
司徒玄自长安城调离部分兵力之时,他便极力反对,都城空虚实乃大忌,当时大魏太子司徒玄百般保证,只说五军连横,襄阳、汝南、建平一齐出击;秦岭上又有大军压阵,犹如铁壁铜墙,楚国定不会趁虚作乱,朱九变这才同意他调兵。
谁知兵力方才抽走一日,议政的善仁殿都被常歌拿下了。
不过比起此处,朱九变更加担忧,列阵的军队和五军相王究竟何如。
常歌径直走下阶梯:康良,方才是谁打你。
康良瞥了朱九变一眼,低着头没敢说话。
常歌定然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笑话。一文臣朗声道,洛侯乃我大魏丞相,训诫百官!打一个小小侍卫,算得什么!
常歌已彻底走下长阶,立于众人之前,魏国朝臣中仅有小半乃大周遗臣,大半并不识得常歌,还有人朗声喊道:你是何人!丞相面前,还敢放肆!
常歌只拿眼梢看了那人一眼,朝康良道:康良,你打还是不打。
康良缓退一步:方才康良的确冲突了诸位大人,丞相罚得正是。
丞相乃国之栋梁,打你也是教导你
啪一声。
夜空之下,一道红绫掠空而出,大魏丞相朱九变被绫缎抽得脸一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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