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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万里定山河——蕉下醉梦(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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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政眉如描墨,眼眸更如横波流淌,他一面轻轻摩挲着常歌乱发,一面轻声道:你心情好些了,我想同你谈谈正事。

听得怀中人含糊应声,祝政这才道:我怀疑舅父被无正阁蒙在鼓里。

舅父说他此行前来是为取百灵散,当时白苏子的表情略有僵硬,显然百灵散之事很可能是一借口。此时此刻,火寻将军出现在药王谷,不可避免会撞上前来寻找药王的常歌,火爆脾气之下,难保火寻将军会说出什么重话。

幸而今日祝政在场,接连道出夏天罗、景云之事,方才消解此前误会,倘若祝政真的抽不开身,放任常歌自行前来,二人冲突之下,还不定会结下什么误会,无正阁的目的可能业已达成。

他甚至怀疑,楼船、长堤之时,火寻将军被刻意引入此事,也是为了将十数年前西灵叛乱之事,再度呈现至常歌眼前。

常歌不解道:可无正阁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我想,襄阳围困之局,无正阁亦有参与。此前听你所说,襄阳城外那名夺走绢帛的无正阁中人,正是英女公子,无正阁的兰公子也曾亲临襄阳,提供援助,这又是一大佐证。

这我就愈发不解了。常歌坐正身子,神情严肃,他们既设局围困襄阳,将襄阳军民逼入绝境,又为何派兰公子伸出援手?这不是自相矛盾白费力气么!

祝政转而问道:无正阁的绣球赌坊,将楚廷官场搅和得混乱不堪,英女公子向你我二人驰援,难道无正阁,当真不知?

常歌摇摇头:先生说的,我愈发不解了。

祝政道:若打从一开始,设置障碍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逼你向无正阁求援呢?

怎么可能。常歌笑道,我一大男人,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一笑倾不了国。

祝政沉吟片刻,他一时想将巨子乃司徒玄之事全盘托出,终而又隐忍而下。常歌现下的状态最好,无论是无正阁还是巨子司徒玄,在他的心中,皆是微不足道。

常歌身死未有多久,无正阁便自中原起,迅速于各地扩张。常歌生前拥趸众多,又死的凄惨,无正阁打着他的旗号,自是一呼百应,发展至今,斥候、客商、私学、工匠众多,俨然一副天下尽在掌握之势。

只是这么好的东西,却未被这位巨子用在好地方。

先是襄阳,后是楚廷,无正阁三番两次,彰显其颠覆天下之势,却不分善恶正邪。无正阁一次次将常歌逼入绝境,又数度伸出援手,一是打乱祝政的全盘计划;二则是逼着常歌走投无路,投奔无正阁;三还能昭示其翻覆天下的实力,一箭三雕。

无正阁来势虽凶,幸而祝政步步为营,尤其江陵宫变之事,反借无正阁的赌坊刀子,切了楚廷一块腐肉下去。

先生怎么忽然不说话?

祝政恍然回神。

常歌正笑得绚烂,阳光下,他的额发都被洒上层胡杨金色,眼眸本是没在眉骨留下的阴影中,眼瞳却愈发剔透锐利,美得摄人心魄。

祝政垂眸,他的眼中雾沉沉的:将军无需一笑倾国,能动帝王即可。

常歌耳根一红,先是稍稍低头,而后在他胸口砸了一拳。

咳咳。

常歌慌忙坐正。

白苏子手中拿了束油嫩青草,凑至常歌的黑马颊侧,那马已奔劳一上午,这时候伸长脖子够着啃草,一束嫩草顷刻间吃得只剩下草梗。

常歌看得惊奇:你好端端地,来喂什么马。还是喂他的马。

白苏子似在忍笑:火寻将军说,这马儿可怜,驮着两人,难怪累得走不动,要我来给他喂点吃的。

常歌的颊上蓦然就烧了起来,舅父这是明着喂马,暗地里说他俩腻歪。他扯扯祝政的袖子,祝政却像没听明白一样,依是搂着他,纹丝不动。

草已喂完,白苏子连眼皮都没敢抬,急声道:我先行一步。

祝政点头:我们随后便至。

白苏子行远,祝政双腿轻夹,常歌的马虽载着二人,倒依旧轻快,四蹄翻飞着跟上前去,不多时便追了不少路程。

眼见舅父的背影愈来愈近,常歌连催了祝政数次,祝政都宛如没听见一般,只搂着他,驭马上前。

距舅父仅有数丈之时,常歌心急,见他怎么都不松开,竟想着跃马,然而他刚刚在马背上起身,便被身后的祝政死死按入怀中。

别动。祝政单臂将他捆紧,你我二人早结了契,又在一起过了这么久,你接了展从伯的恒山墨翠,定安公也将你托给了我,你我二人光明正大,有何好躲闪的。

常歌仍有担忧:可舅父他他脾气着实

他若还敢拿家长派头压人,我去同他说。祝政道,他若还敢拿剑鞘打人,便打我。此事,本就是我先招的你。

常歌不愿将祝政卷进来,情绪有些低落,更有些愧疚。

他在祝政心口发现了一寸伤口,虽然他百般询问,祝政并未直说,但常歌推断,那伤定是舅父所刺。宫变前夕,冀州公祝展对他何等和蔼,为何到他这边却如此艰难。

况且,等到了归心旧居,舅父少不了会察觉更多,还不如循序渐进,也让他好接受些。祝政声音温和下来,舅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且一直疼爱于你,他只是一时气急,只要花些时间,我们定能劝服他的。

祝政说得有七八分对,待他二人追上去时,火寻鸼虽是皱着眉头侧目,但终究没开口斥责什么。

山势渐缓,出了大山地界进入绵绵丘陵之地,便距离襄阳不远。离襄阳城外的虎头山营地还有三四座山头的距离时,常歌竟见着山头上燃着狼烟。

若无战事,营地瞭望塔楼,断不会燃着烽烟。常歌当下警惕,以肘撞了撞祝政,将狼烟指给他看。

祝政只朝他温和道:注意安全。

此时常歌已飞身上了祝政的马,抬手接过祝政丢来的马刀,冲他一笑:放心!

*

襄阳城外十里,滚滚沙尘漫天,瞭望塔远远见了状况,当即拉下火绳,塔楼顶部的烽烟瞬间燃着,大火冲天,狼烟张扬数里。

此处狼烟一起,相邻山头的狼烟渐次而燃,直燃至虎头山大营。

片刻之后,背着进攻军报的令兵,背着令旗自塔下疾驰而出,直朝虎头山方向而去。用以传递军令的皆为汗血宝马,此时令兵低伏,紧紧贴着马背,那马犹如闪电,直劈向远方。

突然,一箭自山侧而出,斜冲向快马,猝不及防射中马的肩部,快马顿时失了前蹄,随着一声哀鸣,马与令兵均在地上滚了数圈,激起漫天沙尘。

丘陵四周战吼陡起,身着胡服背着长弓的鬼戎人自山坡上侵袭而下,犹如军蚁一般,瞬间在谷地集结成阵,不出片刻,已有排山倒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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