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睢环望四周,没看见郁宁,便开口道:这便是你的阵法?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忽地有一人破水而出。
那人全身湿透,乌发贴在脸上身上,身体随意地在水中摆动,勾人心魄。水滴在他白玉般的脸上滑落,熠熠阳光下像只既纯又欲的海妖。
秦睢神情微怔,不由被水中人占据了全部目光,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
像是被迷惑了心神,他下意识靠近水中人,还没走两步,身后又传来一阵清泠的乐声。
秦睢回神,回头望向凉亭,四面轻纱凭风吹拂,露出纱帐中的清瘦身形。
那人脸上带着秦睢没见过的陌生神情,气质高华恍若天上神祗,低垂的侧脸精致专注,玉一般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手中的凤首箜篌。
说起来,几乎是难以相信的一件事。
同一时间,郁宁居然出现在两个地点,还是两幅全然不同的打扮。
陛下。水中的郁宁出声,朝秦睢轻轻眨了眨眼:猜猜哪个是我?
秦睢低低笑了一声:不用猜,我已经知道了。
他说完,水里的郁宁神情一愣,凉亭上的郁宁也是乐声一断。
那陛下便选吧。凉亭中的郁宁出声,表情淡漠。
他说完,秦睢眼里闪过一抹不经意的了然,他抬脚,往凉亭方向走了两步,听着乐声渐急,忽地又停下,转身往水中走。
天气正热,潭水浸入身体的一瞬只觉得凉爽,水中的郁宁离岸边并不远,秦睢向前走了几步,与他的距离便近了几分。
他伸手,试图向前拉住郁宁的手臂,却只握到了一片虚无的空气。
刚刚还在眼前的生动身影此刻正如倏影泡沫,一瞬间消弭在空气中。
乐声恰在此刻停止,凉亭中的郁宁起身,脚步轻快,唇角含笑,望向水里的秦睢:哈,陛下错了。
秦睢没说话,静静往岸边走,快走到岸边时他才开口:不好奇我为什么选水里的么?
郁宁怔了怔,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
秦睢:你过来。
郁宁本能觉得不太对劲,但心中实在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走。
弯腰。秦睢坐在潭边,抬头看着郁宁。
那你不要把我推进水里。郁宁警惕地望着他,见他点头,才弯身凑近。
秦睢俯在郁宁耳边,沙哑的声音低低道:因为
什么?我没听清唔。他后半句声音太小,郁宁凑近了扭过来,话还没说完,唇上就多了一抹灼热的温度。
秦睢人泡在冰凉的水里,唇却炽热如火,柔软的舌以强势的姿态闯入,彻底的占据郁宁的全部思绪。
良久,两人喘息着分开,秦睢目光透着不易察觉的餍足,他伸手擦掉郁宁唇边的银线,额头与他相抵,喘息着轻笑。
你笑什么?郁宁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
秦睢摇摇头,只问他:还想知道答案么?
郁宁:想。
秦睢唇角笑意加深,似乎料定了郁宁会这么回答。
他鼻尖轻轻蹭了蹭郁宁的鼻子,哑声道:因为我知道凉亭里那个是你。
怎么可能?郁宁一愣,惊得差点跳起来,不可思议地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去凉亭?骗人的吧?
信不信由你。秦睢耸了耸肩,不欲与他争辩,撑着身体从水里出来,到凉亭上拿起郁宁准备好的干布擦头发。
擦了一会,他才意识到身后没人,回头一看,发现郁宁还站在岸边,满脸的不敢置信。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知道,结果是朕输了。秦睢无奈道。
除了逗自己的时候,秦睢一般也不屑说谎,郁宁觑他神色,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马脚被秦睢看出来了。
虽然郁宁总说自己不懂阵法,但其实他于此道上还是颇有天赋的。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能用出这样难的阵法。
借着环境之利变出第二个自己,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明明秦睢也不懂阵法,那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问题一直到夜里睡觉时郁宁还在想。
他白天缠了秦睢一天,对方也没说出答案,郁宁也不再问他了,只自己在心里琢磨。
然而没了郁宁的骚扰,秦睢却依旧半宿没睡着。
他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是白日里见到的那惊艳一幕,当时他没忍住吻了郁宁,现在想来却只是饮鸩止渴,根本不够。
伸手揽住怀中翻来覆去的郁宁,秦睢湿润的吻落在他光洁的额上,随即慢慢向下延伸,还没到嘴唇,郁宁就伸手将他捂住。
陛下别闹。
秦睢:
知道他今晚想不出问题誓不罢休,秦睢轻轻叹了口气,拿开郁宁的手,不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朕告诉你。
郁宁眸光蓦地一亮,主动往秦睢唇上亲了一口:所以是为什么?究竟哪里出错了?
哪里都没错。
秦睢捏了捏他的脸,带着赞赏的语气道:你的阵法很厉害,一开始朕的确被眼前的两个你蒙蔽了,难以分清哪个是你。
郁宁更好奇了:那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从我说我已经知道了时你的反应你的乐声停顿了一下。之后我为了确定,故意往凉亭方向走了两步,结果你的乐声也加快了。
秦睢声音里带着笑意:朕不了解阵法,可朕了解你。
不过朕还真没想到,朕的宁宁居然还会弹箜篌。
郁宁刚琢磨透他话里的意思,回神听见秦睢后半句,有些不好意思道:半吊子水平,也就学过一些时日罢了。
哦对了,还有唔。郁宁还要再问什么,声音却吞没在秦睢的吻里,秦睢吻着他的唇,断断续续道:别问了,来做些别的。
床幔隔绝了床上两人交缠的身影,低泣的声音淹没在吻里,徒留满屋旖旎的香气。
虽说秦睢看出了那个是真的郁宁,可有赌约在先,按照规则,他到底还是输了。
秦睢也没打算赖账,答应了郁宁提出的要求。
而郁宁的要求其实也十分简单,他希望秦睢早些回去处理朝政,免得大权旁落,落到荣亲王手里。
于是两人赌约后的第五日,一行人便收拾东西回去了,除了遣了人过来说自己要再呆一段时间的宣太后,其他王族亲眷也不好再带着,跟着一起回了京。
郁宁阔别京城日久,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这里的闷热,好在库存还有不少冰块,慢慢也就适应了。
又过了小半个月,天气渐渐转凉,眼看着已经是九月初了。
宫里已经开始张罗着准备中秋节的事物,内务府这两天又忙起来,不过也没忘了甘泉宫,总管抽空亲自来这里送了新鲜的大闸蟹。
这些蟹是南方进献的第一批蟹,味道鲜美,数量不多,得了秦睢的吩咐,除了分赏给众位王爷的,其他的都给郁宁送来了。
郁宁之前便是在南方生活,平时也没少吃这东西。可他如今搬来京城一年,算起来也足足一年没吃过新鲜的大闸蟹了。
这样一想甚至还有点馋。
当初在避暑山庄找的厨子如今也跟着进了宫,郁宁将人叫过来,点了好几道南方菜,又让人请秦睢晚上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