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燃立刻接管,沈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
沈闻霁颔首,又听见他不无担忧地说了句,您要万事小心啊。
这帮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沈闻霁失笑,说知道了,转身时笑意微敛,我送你出去。
赵蔓一直看着他们的互动,直到两人离开才又开口,这节目的负责人是燕凡?
我要见他。没见到他之前,我哪也不去。
岑意在练习室里独自郁闷。
时间还早,晚饭后如果没有别的工作安排,他们一般都会在练习室里,今天录了一整天实在累了,便没有强制来排练,也可以直接回去休息。
他不想回宿舍,一躺在床上就会胡思乱想,但来到练习室里也没办法集中精力,做完了基础训练就蹲在角落里自闭。
他大概能猜到那个女人是谁。
敢那么对待沈闻霁的,估计也只有南获前辈的爱人了。可南获前辈那么疼沈闻霁,他的爱人不是也该把沈闻霁当亲弟弟看待的吗?怎么反而像是见了仇人一样。
岑意回溯自己所知的关于这段过往的只言片语,后知后觉地想到燕凡曾告诉过他,南获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沈闻霁的。
当时沈闻霁没有听出异常,后来就一直自责耽误了救援时间。觉得南获之所以在那天离世,自己因为疏忽也负有责任。
但那怎么能怪他呢。岑意恹恹不乐地想,如果一个人连赴死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又怎么会被一通电话影响就改变决定。把责任推到沈闻霁的身上可不合理。
因为她是南获的爱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岑意心里一直对她怀着尊敬。
今天一见面,反而把给心里那些先入为主的好印象给磨灭了。感觉不像是令人尊敬的前辈,反倒像个坏女人。
意意,你发呆好久了。
祁燃对着镜子压腿,从镜子里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模样,想想今晚目睹的事也能理解,要不今晚先回去睡吧。别担心,沈老师肯定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的。
岑意当然知道,他们担心是没用的,作为局外人也没有可以插手的余地,我哪睡得着我就是怕她再欺负沈老师,你看她!她那么凶的样子。
再回想沈闻霁当时的反应,虽然脸色不好,但并没有多么意外,显然已经料到了她的行动,甚至有可能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都欺负到门口了还要退让。他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沈闻霁是不是有点傻。
祁燃一乐,换了条腿举过头顶拉伸,感叹道,你说不定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这么评价沈老师的人。
大概是有别的苦衷吧。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帮不上忙,只能顾好自己不给添乱了。
说得也是。
岑意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发微信给沈闻霁问问现在情况如何,闻言便也打消了念头,振作起身跟大家一起动起来,那我待会儿再回去睡觉,练累以后就没心思乱想了。
这天他们在练习室里待到很晚。岑意最后一个离开,回宿舍时顺路在一楼上了个洗手间。
一楼他只有在刚进基地时才来过,好像导师休息室就在这里。夜深人静,房间自然也应该都是空的。岑意路过时却有一间亮着灯,门被虚掩。
这时候了还会有哪位导师在基地里加班工作?
他有些好奇,特意放慢了脚步,没听到谈话声,好像里面并没有人在。去完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时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话语声,立刻竖起了耳朵。
飞乖妈妈回
环境安静,声音就不难辨认。是从隔壁女洗手间传来的,也显然是个女人。
基地里的女孩子只有工作人员了。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岑意就没再关注,洗完手擦干走了出去。
走出没几步,他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岑意?
岑意忽地激起了一身鸡皮,僵硬地转身,看到今晚说过坏话的人就站在刚才的洗手间门前:
下意识就有点心虚。
赵蔓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再遇见他,只是看背影像,喊一声试试而已。他一回头,倒是能确定了,收起手机问,你是岑意对不对。
虽然是在问他,但更像是陈述句。岑意定了定神,回答她,我是。
你好。
她笑了起来。
平心而论,她的容貌并不算十分出众,尤其因为瘦,眼窝深陷,显得虚弱憔悴。再加上个子不低,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单薄。
可因为这个咧开嘴的笑容,她深邃的眼睛里焕发出惊心动魄的光彩。
有那么一瞬间,岑意觉得她像童话故事里蛊惑人心的女巫。
我是南获的未婚妻。赵蔓。
她说,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到我的休息室里来坐一坐。
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时,岑意心中对她难道是个女巫吗的疑惑又加深不少。
明明累得不行要赶快回去睡觉的,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今晚住在这里的人是她。多半是沈闻霁安排的吧,岑意想,按照沈老师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把人带出去才对留在基地里说不定会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沈老师不喜欢这样的麻烦。
那她还留在这里,应该是自己要求的了。
好奇怪,她的目的是什么?
赵蔓从容地拆开三包速溶咖啡。给他冲好一杯,又给自己冲了双倍浓度的一杯,站在饮水机前,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你喜欢沈闻霁是么?
岑意正在走神,听到这问句条件反射地说,对啊。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谁,心里一坠。一抬头,咖啡香味扑面而来,谢谢。
他接过咖啡,双手小心地捧着没有喝。
我又不会在那里面下毒。
她晃了晃自己那杯,微笑后一饮而尽,轻声说,虽然很想来一杯致死量试试。
岑意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赵蔓随口说,不要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仿佛能透视人心。岑意觉得自己在她眼里一览无余。焦躁和不安渐渐在心底蔓延,他放下了手里的咖啡,直觉告诉他应该离开这里,我得回宿舍了,太晚了。
就这么回去吗?你既然肯跟我进来,一定有好奇的事吧。还没有得到答案就走,不觉得可惜吗?
赵蔓语气平缓无波,慢条斯理地戳中他今夜忧虑的源头,我猜猜看。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这样对沈闻霁?
在进入这扇门前一秒为止,岑意都会承认自己的确这样想。
可现在,他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知道。
更准确地说,他并不想在这里从她口中知道。
沈闻霁会告诉我的。
与其在这里听一位女巫说些蛊惑人心的话,他的信任当然要留给喜欢的人。
赵蔓又笑了一声,缓慢地转动手里的咖啡杯,看挂在杯底的最后一滴在杯底被拉长,化成一条棕色的弧线,直到不再滚动。
她仍旧催眠般一圈圈地转着杯子,喃喃自语般道,能想都不想地挡在他前面你可真是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