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耳边传来的仍是柔和轻快的笑声:沈闻霁你怎么连难过的时候也是香香的啊。
沈闻霁便又莫名跟着他笑起来,眨掉半悬的泪水,后知后觉地感到难为情。展开手臂用力地把他纳入怀里,像个闹脾气的大男孩,骤然扑得他重心不稳。
岑意踉跄后退了两步,没能逃脱被扑倒的命运,后仰时不甘心地拉住他的衣襟,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后脑勺垫着他的手掌没有磕到,岑意总觉得落地时听见一声骨头的脆响,脸都白了:你的手是不是断了?!
沈闻霁直起身,收回手掌张合几次,活动自如:还好。只是磕破了点皮。
他又俯身过来。岑意以为是要拉自己起来,主动伸出手去,却被他五指扣住顺势压在头顶,替换成一个深吻。带着浓郁的草莓香味,由激烈转向温存,难以自拔也不愿结束。多少难以言说的话语都包含其中,都深深地传达了出去。
岑意完完全全地接收到,缺氧的间隙里感到微妙的心安。
他这么舍不得我,怎么狠得了心丢下我啊。
还顾不上考虑这时候突然的气氛转换是不是不合时宜,病房门被人退开了。燕凡举着个手机进来,凝重的神色在看到室内情景时一瞬间扭曲成一个滑稽的表情:我K开着的啊这门?嗯。
岑意一抖,奋力推开身上的人,原地起跳回到床上蒙头躲进被子里。
沈闻霁:
岑意裹着被子羞耻到全身红透。
燕凡轻咳一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大人了,也不会再问你们俩刚才干嘛呢这种坐实社死现场的话:我刚刚接了个电话就是进来跟你们说一声。
沈闻霁蜜汁镇定,坐在床边拍了拍颤抖的被子:出来吧,我不会再乱来了。
岑意:不出!!
相拥而泣就算了!还躺在地上!做奇怪的事!
为什么每次跟他在地上做奇怪的事都会被人看见变成社会性死亡的局面!
只能连夜搬去另一个星球生活了!
沈闻霁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连声音都柔和了些。
你不想亲眼看着我报警吗?
这话一出,燕凡刷一下先把眼神投过来了。
岑意猛地掀开被子:想!!
原来是特殊时期特殊手段。
燕凡迅速地体谅了两人的奇怪行为,甚至向岑意投去个赞扬的目光,说,也算是省事了。
他朝两人晃了晃手机:孟岚正在楼下抢救。警察带来的。
来医院之前项欢怎么都想不到,今晚会过得如此匪夷所思。
收到燕凡的指示后她到楼下抢救室门口蹲点听消息。
病人家属都不让进,她想混也混不进去,听外面值班的医护人员说,刚刚进去那个男的被人连捅了十几刀都没死不知道算是命大还是命硬。
不死也差不多了吧,万一剩一口气落下个残疾什么的,后半辈子那不是生不如死么。
那个女的也被警察带来了,受了点轻伤正在那边包扎,听说是正当防卫,太狠了反杀啊这是。
嚯正当防卫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这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这话说的,谁要敢动我那我肯定也得跟他拼命啊!
项欢听得冷汗阵阵。
她的艺人和朋友究竟跟什么人掺和在一起了啊。
这一边交给她盯着,连岑意在内的三人都去找了赵蔓。
孟岚生死未卜,她只是手臂上受了些轻伤。警察对她坦然若素的态度没有怀疑,更何况是她主动报的案,配合态度良好就更挑不出毛病来。只是仍对这看似柔弱的女人出手狠辣感到心惊。简直像是对付仇人一样。
再加上事发地点路段的监控失灵,还要再调查之后才能有定论。
监控为什么坏得那么刚好,沈闻霁倒是知情的。但他完全想不到赵蔓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刚好的时间和地点里准确地逮到了孟岚。
唯一的解释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
处理完伤口后她还要被带回警局,擦肩而过时,沈闻霁听见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震惊的眼神对上她轻松的笑意。
谢谢你。
燕凡跟着她一起去了警局跟进后续。剩下两人回到沈闻霁车上,从后座底下找出了被她踢进座椅深处的窃听器。
岑意一下就明白了:是我们在南哥院子外面遇到她那天吗。
沈闻霁来机场找他的时候提了一句,说不清楚她来干什么,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叙旧。
他那时还有些奇怪以她的性格,怎么悠悠闲闲地会找沈闻霁叙旧。
原来是为了这个。
沈闻霁和燕凡被最后才闻讯赶来的秦骁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好像又是大家都在忙活只把他排除在外懒得通知一样。
为了强调他在自己人中的重要性,主动请缨找了最好的律师来为赵蔓工作,顺着她的说法力争把案子定性成正当防卫过失伤人。即使最后很可能被判处防卫过当,加上是主动自首从轻处理,应该也能减刑到三年以内。
撑到这时候,岑意终于彻底能放下心来,单方面宣布自己正式成为世界上最讨厌孟岚的人之一。
再不结束,孟岚不行了,他也要不行了。
还是在同一家医院里。岑意多少算工伤,被特批了三天假住院好好休息,没事儿就去重症监护区打听孟岚的情况,听护士说他多处脏器破损,大概率是活不下来了,心里滋味又有点复杂。
沈闻霁特意跟他错开时间来看孟岚。这病人总被打听,医生都觉得好奇:你们都是他什么人啊。
沈闻霁:仇人。
我姐姐是正当防卫把他弄成这样的。沈闻霁说得很顺。
算是仇人吧。他情况怎么样?
很不乐观。我们还没有联系到他的家属,现在的治疗医药费都是由医院垫付的,撑不了几天。
医生无奈道:即使脱离危险期,后半辈子也是不能自理的。对家人而言,护理费用是个很大的负担。要是实在没有人来认他医院也无能为力了。
沈闻霁透过窗户望向病房内,插着管子的人瘫在病床上连声哀嚎,像是十分痛苦:他为什么那么叫?
内脏被戳出洞,肠子都裂了,能不疼?我们能提供的镇定针毕竟有限。
医生说,希望家人尽快来,运气好的话还能给他换好点的药,少受点罪。否则这么痛苦地活着唉。
沈闻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代为下定论:他没有家人来认,我可以垫付他的医药费。
但我没什么钱。只能给他用最差的药,保一条命,行么?
医生诧异道:他的后半辈子你都能负责?
我没那么慈悲,也买不起止疼针。
沈闻霁语气透着刻骨的凉意,只给他续一个半月的命罢了。
是他应得的。
人生最后一个半月的痛苦和绝望,好好享受。
事态平息,三天过去就是岑意出院的日子。
沈闻霁提前就知道,但过来接人时病房却是空的,问了护士说是一早就先走了。
打过去电话也没有接,一时间让人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沈闻霁打给项欢也没有通,挨个打给Eureka,最后才从祁燃那问出来:意意啊,刚刚跟我们集合正在化妆呢。怎么了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