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温书眼皮一跳,强烈的危险预感笼罩在了他的头上,他当即拉住风见月的手腕,转身飞遁后退但略微迟了。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蓬莱塔的中心响起,声波直接贯穿了洞虚境的护体法光,震得耳膜轰鸣一片,淌下鲜血,令人头晕目眩,难以为继。
这段时间发生的意外太多了,就算是善于排布局面的明心圣卜也有些应付不来。他伸手擦掉耳畔的血迹,脑海中还回荡着巨大的炸响声,根本听不见任何环境音。
靳温书罕见地撕破了温文柔和的面具,露出一个稍显冷厉的神情。他按住了风见月的肩膀,等到被炸裂声贯穿的听觉恢复了一些,才开口道:别过去,是江远寒。
蓬莱上院也没有第二个有如此能力、又如此疯狂的对手了。
悟元仙君风见月。人是最近两日才回来的,刚喝上一口热乎茶,转头就差点让江魔君一个符咒给炸没了。他捂着胸口咳了半天,才恼怒地道:他到底有完没完!
靳温书瞥了他一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勾了勾唇:先把你跃跃欲试取刀的手给我收回去,再张嘴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风见月一身白紫交叠的广袖长袍,手中刚刚凝聚出那把破幻刀,念头才腾起一瞬间就被同僚给叫破,顿时有些尴尬。
无忧子还在养伤。靳温书指得是伊梦愁,那两姐弟估计也快要来了,但即便我等倾巢而出,对方是有备而来,也能也
就在他跟对方说话时,那边的符咒篆光骤然大亮,一声比刚才还剧烈的雷鸣炸裂,冲击扫荡而过的波将周遭所有方向的地面都猛地腾起一层,碎裂的石块混杂着地上的裂缝。建筑早在第一次的时候就尽数倒塌,此刻已被强烈的冲击全部搅碎,瓦砾化灰。
靳温书被光波掀出去十几米,护体法光完全碎掉了。连他都如此,更别提其他的修士了。不过道修的身体素质一向不如其他同道,这一点情有可原。
青衣道修单手按在地面上,耳朵又进入了持久的轰鸣之中,甚至连脑海都跟着空白了。四周的建筑全都坍塌,把蓬莱上院绵延于深山、建筑于灵池边缘的妙居碾作飞灰。举目尽是乌黑夜空、苍白刺目的滚滚雷云。
靳温书低头呕出一口血,抬眼时轰鸣嘈杂的耳朵里隐约听见又一声巨响。他抬起头,见到千年始终屹立不倒的蓬莱塔,下陷了一层。
第十八层崩裂了。
就在塔尖崩裂的裂隙之间,一个单薄却又鲜明的身躯坐在残破的顶峰,单手转着一把血红的短刀。
他会惊动老祖的。靳温书盯着他道,还不跑?
风见月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终究比道修强一些。他起身过去把靳温书拉了起来,正巧听见这句话,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了蓬莱塔的顶端。
电闪雷鸣,惨白的光华在天边蓦然照亮一声,映亮那张绝美而又危险的面庞。
有一刹那,风见月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跟着发烫沸腾了。他冷寂不变的神经像是被这种狂妄的挑衅点燃了。
太漂亮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笑意,真希望他能弱一点,不必让我们追得那么辛苦。
靳温书又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不轻不重地讽刺了一句:要是真这样唾手可得,那还有什么珍惜之处?
人的骨子里都是犯贱的,越是爱答不理、恨意如山,难以靠近,就越容易激起劣根性,激起征服和独占的欲望。而真正的捉到手中的已得之物,却根本不会在乎。
他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盯着江远寒的身影,就在下一刹那,一道金色的旋涡从天空上浮现,破除了符咒勾动的滚滚雷云,夜空之中繁星点缀,似乎山河日月都被这金色的旋涡容纳其中。
漩涡之中,探下一只金色的巨手,带着沉重至极的封印压制之力盖头而下,笼罩住了蓬莱塔的塔尖。
老祖来了。靳温书轻轻地道,去助阵吧。
风见月皱了下眉,露出一股隐蔽的不太愿意的情绪,但随后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如言升上半空。
据两人不远的蓬莱塔塔尖之处,金色巨手带着境界的威压强摁下来,直接紧紧地扣住了蓬莱塔顶端,但内中确实中空屈起的,宛如在捕捉一只漂亮的蝴蝶。
既不愿意让他挣脱,又不愿意伤到他的性命。
江远寒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把手中的血刃收回了脉搏之中,而是取出隐匿在魔气之中、随他一并回到真身的黑刀碎片。
如果是往日,他还真对这一招没什么办法,但如今不同。
黑刀碎片被灌注进充足的魔气,锋锐的刃破开金色的手掌,如同切割豆腐一般贯穿压盖住他的一切。
金色巨手的形影瞬间消散,江远寒立在蓬莱塔第十八层的残骸之上,望着金色漩涡之中汇聚而成的模糊白影,起身悬立半空。
哎哟,还真不是什么小伤。江远寒托着下巴打量对方,笑眯眯地道,林暮舟,你再不突破,等我下一次来蓬莱上院,就不再是炸这座塔,而是要你的项上人头了。
第五十五章
那道人影模糊发白,根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模样,似乎也没有情绪和言语。这只是他幻化出来的形象,而并非他本身。
江远寒知道他能听到自己的话。
我就说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跟你同流合污。江远寒笑了一声,原来是骗来的?还没用上,就扎了你自己的手。
对方却一句话都没有回应,那道模糊的人影愈发靠近,渐渐地凝聚成实体,但形象依旧不稳定。林暮舟注视着他,不知道是用人影的双眼,还是天空上金色漩涡背后的那双眼睛。
他跟你有关系。这道声音显得非常空灵,荡向四周,回音阵阵。你出现在蓬莱上院,我怎么不知道?
很难形容这究竟还是不是人的声音,已经过分虚化,字句的含义虽然能贯穿脑海,但声音却完全无法辨识。
模糊的光影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抚摸江远寒垂落的发丝可惜江远寒对这人的任何接触都恶心无比,魔气抗拒地炸开。
林暮舟没有尝试强行去触摸。
金色的旋涡越凝越久,光华盛大地笼罩下来。被炸空了塔尖的蓬莱塔跟着一层层发光,产生了共鸣。
江远寒毫无轻视的意思,相反,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只不过仗着一旦出了问题就秘术脱身的退路,才敢肆无忌惮至此。
你真的杀了他?江远寒此前在幽冥界,已经详细探问过了师兄的事情。那道剑魂铸剑的白光通天撼地、六界有目共睹。但看到,并不代表他们就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众人只认为是一把名器露出锋芒,而除了蓬莱上院的那几个人,并没有人清楚名器究竟是由什么方法炼制的。
这场景其实很罕见。他俩见面竟然还有说得上话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模糊的白色人影表面泛起层层的波动。
他已经死了。
即便早已明白,但江远寒还是被这句话给刺到了。他握紧手中的黑刀碎片,手心浓郁的魔气暂时抵抗住雷霆的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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