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气息猛地翻涌靠近,与天灵体的馥郁淡香交融在一起,更加切实的温度从肢体与肌肤之间渗透过来李凤岐柔和地抱住了他。
因为是你的,别人都不行。对方的态度极认真。
江远寒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停驻,他盯着对方泛金的眼眸,几乎能一瞬间从表面看穿到底,能瞬间看透清澈的湖底,可却又陷入其中,如入静潭深渊,抽身不得温柔得没有棱角、没有攻击性,可又无可抗拒,在气息交换之间包裹而来。
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可能是心理因素,也可能是面对坦白之言的突然词穷。江远寒抬起手,环住了对方的脖颈,凑过去轻轻地亲他、生硬且略带一丝稚拙地主动去吻对方,低声道:除了我之外,都是别人。
对方的唇带着一点特殊的温度。江远寒的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垂下来的眼睫,细而长,没有什么弧度,内里瞳孔泛金,一派温润如玉之中,渗透出一股纯粹的渴望。
渴望什么呢?
他的疑惑在下一刻立即受到解答。
李凤岐回吻住了他,气息绵长至极,与表象的一派温柔和煦相差甚远缱绻缠绵,而且分毫不放,一寸一寸地侵入、浸没,气息刻进彼此的神魂之中,难以招架,宛若逐渐收缩起躯体的蟒。
江远寒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某种妖物咬开了咽喉,持续不断地吮吸着血液,正当他几乎力竭之时,才被从容缓慢地放开,极有分寸地扶住腰身。
确实斗不过,江远寒趴在他怀里喘了口气,挫败地卷起了尾巴。
第九十八章
千里之外。
黑雾渐渐地从风声之中弥散而开,透露出一片黯淡的光晕,光晕熄灭之后,一个青衣道修从中步出。
靳温书一身青竹色的道袍,衣衫单薄,掌心之间盘转着镇世山河珠。他立在无人的旷野之中,确认江远寒并没有追击的意图之后,才在此处停歇而下。
随着他停歇下来的,还有旁侧被黑雾卷系着的尸身准确来说,对方还是有理论上的一线生机。
那就是将残破道躯之中的残余神魂,利用蓬莱塔之内多年研究出来的成果,与其他的怨灵元神缝合在一起。只不过一旦那么做之后,所成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林暮舟本人,都还很难说。
靳温书也没有考虑过什么最后一线生机。他根本没有想过让对方活下来,即便这一战最后是林暮舟赢了,他也已做好背后捅刀,随后捞起江远寒就跑的准备了,无论寒渊魔君到底愿不愿意跟他走。
青衣道修将拖出来的尸体收进储物法器之中,随后低头整理着袖口,脑海中思索着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对江远寒的了解不多不少,恰好能看穿对方善于玩弄猎物的恶劣本性,不过就算他杀机毕现、意欲斩草除根,靳温书也仍有逃离的手段。
四下无人,林中被暴雨清洗过,落叶铺满地面。
他走上落叶之间,思考了半晌,慢慢地卷起右手的衣袖,反手展开,半空之中凌空浮现出一道光线交织的紫色棋盘,而棋盘之上正中央的天元棋子之中,陡然释放出一道雾一般扩散的魂灵。
蓬莱塔毁了。靳温书慢条斯理地道,最大的一桩恩怨了结,于他而言,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漏网之鱼。
魂灵未露面貌,而是语气淡淡地道:漏网之鱼就不值得杀了么?
靳温书笑起来:你的恩怨不也了结了么?我将你从蓬莱塔最底层救出来,让你看到林暮舟当面陨落,再多的冤仇也该结了,也算是你的恩人,怎么还是这么不冷不淡的?
对方沉默半晌,道:你对他
我对他跟其他人对他并无不同。靳温书直接道,想跟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纠缠不休,自我欲望的满足罢了。只不过,如今看来,所有图谋策划全都付诸东流。
他顿了顿,轻轻地嘲笑了一声:还是不顶用。
对方道:你把我留在手中,是为了什么?
青衣道修抬起头,望了一眼盘卷漆黑的云层,看向天际逐渐显现出来的星辰,不疾不徐地道:我不过是想全身而退。
就凭我?
你可不要小看自己。靳温书笑了笑,林暮舟穷极一生想当他的好友,为此跟江远寒纠缠了这么久,却还抵不过一个死人抵不过你这么一个,真正的好友。
无形的魂灵冷笑了两声。
就当是我救你出来的报酬如何?靳温书道。
我没有请求你救我。
那还真是奇了。靳温书缓慢地收敛了笑容,蓬莱塔之下锻造神魂的方法,比十八重地狱的处置还更无情。你在其中沉浮多年,一口怨气未散,才能神智清明到如今。如果说不想活下来,那又是为什么不肯消散呢?
对方静默不语,连理会都不再理会了。
那我只好做两手准备了。靳温书有意讲给她听,不知道灌注缝合怨魂的、半步金仙的躯体,能否让江远寒退败松口。
你
就在魂灵想要继续说什么时,靳温书的手腕轻轻一抖,掌心之上形成的紫色棋盘忽地消散,其中的棋子自然也瞬间无踪,话语中断。
他一边整理着衣衫袖口,一边慢悠悠地抬步离开,手腕上的镇世山河珠随着动作盘旋转动,最终静默地落入他手心。
而在另一边,魔界,玄通巨门。
满目猩红,赤色的岩浆在地裂之间流淌,间歇着窜出来的异种巨兽被交叉着的双刀瞬息之间剐成碎片,鲜血喷洒满地。
沉于高台座椅久久没有动静的魔尊大人,终于迟钝地从梦中醒转,舒展开交叠着的骨翼。
而在高台对面,江远寒非常负责任、非常具有猛1气质地拍了拍道侣的手背,看起来很靠谱似的安慰了几句,小声道:别害怕。
李凤岐:呃,不害怕。
江远寒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自己面对李凤岐的父母(如果有的话),心里可能都要紧张爆炸了,也就下意识地把对方的话当作维持面子的客气话,甚至还觉得对方一定很紧张很害怕,心疼地握着对方的手揉了揉,安抚道:不用假装不害怕,我父亲脾气还行,他这些年修身养性,不怎么管闲事儿了
别说了。李凤岐反手握了他一下。
江远寒一时没理解对方的提醒,抓着对方的手继续絮絮叨叨:没事的,你别害怕,我
他话语未尽,就听到骨翼噼里啪啦展开的声音,话语顿时一僵,默默地转过了头,对上老父亲幽邃深紫的眼眸。
闻人夜跟江远寒的眸色虽然都是紫色,但深浅程度差得很远。江远寒迎上父亲的目光,总是被这种幽沉的色调摄得心神一紧眼下是一慌。
他乖乖闭了嘴,假装从来没有说自己老父亲的坏话,而是清了清嗓子,开口唤道:父亲。
冷酷无情的魔尊大人双手交叉着,眸色沉沉无光地看着他:嗯。
江远寒硬着头皮道:这个,嗯,这位是我的我道侣。
闻人夜转移目光,看了一眼坐在小寒身旁一袭白衣从容优雅的剑修,半晌未语。
李凤岐紧不紧张不知道,但江远寒确实很紧张。他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而且是这么快地面临这种见家长的窘境,虽然这是自己的家长。但在一直以小孩子可以任性自居的情况下,面对这种情况,也陡然有一种一朝长大、得肩负起彼此责任的觉悟。